瘦弱的子兰站在城头,涕泪交流,号淘大哭,城内城外,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他们的郡主子兰,鹤峰举城赴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南彰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郡主,此是赵牧之诡计,他想诱使郡主放弃抵抗,郡主万万不可上当!”身边,潘宏眼圈通红,扶着子兰,低声道。
“我明白!”子兰擦干脸上的泪水,“十年之前,我饿死了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在娘胎里就先天不足,至今身体羸弱,唯一健康长大有望承我衣钵的拙儿,又被杀死在了邯郸,赵无极,你害我代郡子民,害我子兰满门,我与你誓不两立。”
哧拉一声,子兰拔出佩刀,割下一截衣袍,大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出。
“你,拿着这个,去鹤锋,送给赵牧,告诉他,这便是我的回答。”子兰厉声道。
割袍断义,这便是子兰给赵牧的回答,也是子兰向赵无极下的战书。
听到子兰的决断,潘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几十年前,子兰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郡主,回西陵吧,秦雷将军经验丰富,而且,赵无极昏庸透顶,竟然招回了赵牧,换上了赵杞,那是一个心比天高,却志大才疏的家伙,您只需坐镇西陵,便足够了。”潘宏劝道:“而且,秦国的使者和征东府的使者都已经到了西陵,您也应当去见见他们。”
“秦国人,嘿,他们这一次想必是高兴得很。”子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郡主,这一次,您绝不能再错过机会,秦人前来示好,正好加以利用,您回西陵,我却准备入赵了,我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却能为您找来更多的支援,赵国治下,对赵无极不满的可不在少数,便是子章,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我愿以三寸不乱之舌,去为郡主谋一个璀璨天下。”
子兰回身,伸手,握住了潘宏冰冷的双手,看着那张与自己同样已经渐渐老去的面容,“先生,悔不该当初不听你之言,放落得如今这下场,当年,如果心狠一些,当机立断一些,何来今日赵国之乱象。”
“悔之无益,亡羊补牢,未时为晚!”潘宏低声道。
“此去吉凶难卜,你,你要当心。”子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郡主这里能连战连胜,我自然是稳如山岳,即便是那些墙头草,在代郡不露败相之前,他们也不会拿我去向赵王请功请赏的,他们还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呢!”潘宏微笑道。
西陵城,白羽程百无聊赖地在城中闲逛着,代郡最为繁华的城市,如今却是戒备森严,一切都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城墙上,城门口,严阵以待的士卒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严加盘查,一队队的巡逻兵,不时从街道之上巡逻而过,而在城外,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民勇也越来越多,他们连最基本的帐蓬也没有,竟然只是草草在城外搭个窝棚便住了下来,白羽程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带的武器居然是锄头,羊叉,铡刀等物,有的甚至只是提着一把菜刀。这些人中有经受过一些最基本的军事训练,有的,纯粹就是农夫。
这样的人组成一支军队去打仗,白羽程简直不敢想象上了战场之上的后果,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佩服子兰,能够让治下的子民不顾生死而为他战斗的郡主,的确是太难得了。
那些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人,被优先挑走了,其余的人却是驻在城外,不肯离去,他们甚至自备了干粮,但在白羽程看来,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们聚在这里不走,迟早会成为西陵城沉重的负担。
白羽程自然不是孤身而来,这几年来,在高远的授意之下,他一直在训练一支特殊的部队,这支部队被高远称之为特种大队,高远的要求就是他们能在没有后援,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完成一些特殊的任务。
数年时间,白羽程也只训练出了一千人,这一次,全都跟他来到了代郡,现在就驻扎在西陵城外。
为了支撑住子兰,征东府这一次可算是出了血本,不仅是白羽程的这一支部队,中央集团军叶真所部,也派出了一千骑兵由步兵统率将在随后赶到,当然,为了照顾代郡人的情绪,这一千骑兵当中,没有一个匈奴人。
漫步在西陵城的街头,白羽程不由想起了临行之前,蒋议政对他所说的让他震惊无比的话,打完东胡之后,代郡将是征东府的又一个目标。但现在看来,想要拿到代郡,恐怕得等子兰死了之后,才有可能得手。也许,在自己的报告之中,要将这一条,做为重中之重,汇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