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俊民一脸苦哈哈的样子,赵志皋看不过去了,开口道:“这个事情你们也不能说全都是户部的错,当初那么大一笔银子把大家伙儿的眼睛都给蒙住了,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就开始乱用银子,眼下下一批银子还有两个月才能到帐,就国库空空了,这能怪谁?只怪户部怕是不妥吧?”
“那怎么办?关中各县都在吵着闹着要赈灾银赈灾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流民造反吧?”
张位立刻开炮,就是不想给杨俊民好过。
礼部尚书罗万化眼珠子一转,出了一个馊主意。
“记得当时萧如薰征讨倭国大胜归来,给皇帝献上了一笔银子,现在皇帝的内帑应该是充裕的,而且还有那么矿山的收入,倒不如咱们上个奏折,请皇帝陛下出内帑救济灾民吧?”
赵志皋一愣,忙开口道:“不妥不妥,几次打仗都要内帑出钱已经是过分,如今那么大一笔银子得到了却还要内帑出钱,就算陛下愿意,我等也要注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这从古至今朝廷没钱要皇帝自己掏腰包补亏空的事情还真是大明独一份,咱们可不能这样做啊!”
王锡爵也开口道:“老夫也觉得不妥,去年前年都让内帑出钱,内帑已经出了不下百万两银子,若一再让内帑出钱,陛下会如何震怒,我等可难以应对啊!”
罗万化满不在乎的开口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陛下是大明的皇帝,皇帝要是连自己的天下都不在意,那我等为人臣者又该如何是好?”
其余几名尚书也连连点头,总之不要他们想办法弄钱就最好不过了,至于皇帝会不会生气……他生气又能如何?管他呢!
陪坐末席的宋应昌冷眼旁观这尤为无耻的一幕,暗自冷笑不已。
萧如薰的话是对的,让他谋取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好留在中枢冷眼旁观这一切,他也不揽权,也不闹事,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和大家伙儿打成一片,虽然刑部的各位各有各的顶头上司,但是对这位和气的老好人,谁也不讨厌,所以宋应昌虽然不做什么实事,可地位还是挺稳的。
这段时间群臣忙于战事忙于怼皇帝和晋党,他这里暂时还算安稳,虽然迟早也要被牵连进去,但是至少目前还是安稳的,观察着这京城的百态,他发现自己悟透了很多自己过去无法悟透的事情。
而萧如薰的先见之明更让他感到惊讶,就说天气变冷的担忧,萧如薰在朝鲜对他说过很多次,他一直不怎么在意,可是事到如今,天气变冷给大明带来了多大的危害,他是无法忽视了,天气变冷能造成流民造反,这就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笑这些朝堂精英们却不去思考问题,而在这里想着如何从皇帝的口袋里掏钱。
大明朝的财政一直都很糟糕,张居正死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仅流行跟国库借银子打白条不还钱,今天借一两明天借二两,一年就那么几百两银子没了,还不是一个人借,那是一群人一起借,那都是人情,推都推不掉,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银子,还能得到人情,谁不愿意呢?一人借两人借,几十万几百万的银子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到最后来一个法不责众,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国家和老百姓不好。
朱皇帝的这个锅背得冤呐!
奈何群臣皆以坑皇帝为荣,以为皇帝着想为耻,凡是皇帝支持的他们都反对,凡是皇帝反对的他们都支持,视朝政大局如儿戏,真可谓是『人中精英』。
宋应昌冷冷一笑,想起前日萧如薰托人从缅甸给他带来的信件,心中自有计较。
萧如薰说他已经基本上搞定了缅甸的事情,不日就能奏捷报入京,他希望朝廷可以促成缅甸军镇的建立,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得到『永镇缅甸』的资格。
宋应昌吃惊不小,想起大明那么多年以来唯有云南沐氏因为和太祖皇帝的关系而得以永镇云南,一直也非常安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你萧如薰虽然为国立下大功,但也没有到沐英的程度,更没有沐英那太祖皇帝干儿子的身份,你凭什么想要永镇缅甸呢?
但是想起前些年朝堂上流传的让李氏永镇辽东的传言和实行,他就觉得这个事情未必不可行,辽东李氏之所以没能成功,是因为辽东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可是缅甸又没有大明的利益关系,而且在云南之南,偏僻酷热之地,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去做官,愿意去建立政权。
大明在西北西南边疆多有实行军管的制度,也就是在边疆地区不设置文官,而以统兵将领带兵设卫、镇来管理,实质上就是军管,不过因为数量少,地处偏远不成气候,所以也没什么,缅甸一个中华之外的地方,说白了,大明也就是受不了缅甸人一而再再二三的挑衅所以要干他,根本没有控制这块土地的想法。
大明很大,土地很多,缅甸这种穷乡僻壤,他们没有兴趣。
在他们看来,云南之南就是蛮荒之地的意思,这种地方大明要统治的话还要很多很多的钱,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这些人派萧如薰去打仗是打算捞好处的,看看萧如薰能不能再弄些钱回来,本来的想法就是让萧如薰待在那里就别回来了,若是给个永镇缅甸的资格,那岂不是更好?
可是云南沐氏是黔国公的爵位得以世袭罔替,难道要给萧如薰也来一个公爵的爵位?大明的爵位虽然没有那么值钱,可还是荣誉的象征,你一个二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得了侯爵已经是恩典,难道还要得到公爵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