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上来,却是个深港市今年国际车展的广告画面,开展的时间:九月二日。一看这个消息,曹亚杰愣了下,愕然道:“对呀,选在国际车展的时间搞地下车赛,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哪。大部分警力要用在维持车展秩序上,而且到时候的交通管制会集中在市区,他们要选一段路胡来,连交警都调不过去啊。”
“呵呵,有道理,你也会作案了。”许平秋赞了个,又嘉许地表扬了俞峰一句,问着俞峰账户追查的进展。俞峰道:“问题不大,昨天已经试着锁定他们的IP了。我是以赌客身份进去的。”
暗地里的进展一直就在缓慢地推进着,此时的情况已经渐近明了,但恰恰明了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以赌博为主要敛财方式的涉黑团伙,光业务就分几个类型,网上博彩、六合彩、外围体彩加上全国性的彩票,还有尹天宝负责的赌车,几乎所有涉及赌博的行为都能成为他们的敛财方式。
于是这个问题就来了,许平秋打断了众人的讨论道:“大家想想,这么一个有钱、能挣着钱,而且不缺钱的团伙,为什么会涉嫌长达两年的抢劫?”
这是一个一直悬而未解的难题,不是最难的,却是最难想通的,又一次提出来时,众人沉默着。关键的时候,许平秋盯上坐在角落里的鼠标,这些天他的情绪一直不高,他出声问:“德标,你说说。”
“我?”鼠标愣了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一笑,不过看到鼠标病恹恹的样子,马上又是神情一黯,都变得很低落。
“打起精神来,越到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挺得住,省厅对这个支援小组的期望很大。前段时间你们已经成功地证明了你们的价值,现在,很可能剩下最后一道坎了,踏过去,就是摧枯拉朽……我再问一遍,你们可以确定,抢劫案的这个团伙和蓝湛一的团伙是同一批人吗?”许平秋问。
众人看着俞峰,俞峰点点头道:“错不了,转账和洗钱的方式,几乎相同;大部分抢劫来的钱,都是通过赌池洗走的。深港警方最初排查网赌的事,也是因为西川警方协查抢劫的案子,其账户关联到了赌池,进而才发现,深港有这么大的网络赌博的团伙存在……”
“等等,有没有这种可能”肖梦琪打断了俞峰的话,直道,“他们中间有人试图通过抢劫,让警方关注到网络赌博这一案。手法就是把抢劫的钱,通过赌池洗白,转移警方对他们的追查视线。”
这个有点匪夷所思了,众人面面相觑。许平秋却赞了句:“非常有可能,如果在利益分配不均的时候,任何可能壮大自己、打击对手的方式,他们都可能用上。继续,我提醒一下,一般处在财富金字塔尖上的人,比普通人更不得安生,你们可以尽情地想象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情景……也许蓝湛一他自己的团伙内部,并不是那么铁板一块,从先前发生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为什么要对担保公司下手?如果纯粹是泄愤,直接砍蓝湛一不更好?那说明呀,这其中有很多利益的纠葛,所以不排除他们内部存在矛盾的可能。”
“可是我们知道的消息有限。”曹亚杰道,有点为难了。
“深港同行给的消息是,与蓝湛一有关联的不少人,已经开始瓜分马家龙原来的生意了,彩票房、茶楼、洗浴中心,这中间,很可能也有我们的人掺和在里面。”史清淮道。这个乱局,谁又能有那双能识破玄机的慧眼呢?
“我觉得,他们在玩一票大的。”
幽幽的声音响起来了,众人茫然的时候,这像一个晴天霹雳,似乎触动了脑子里的灵感,俞峰若有所思地点点道:“对,很像,我也觉得有点不寻常。这种风头上,应该收敛一下才正常,他们倒好,反而在变本加厉。”
“幕后的隐居不出,台前的就算打击,也是治标不治本。”肖梦琪道。她说完时,突然发现大家都不吭声,齐刷刷地看着角落里坐着的严德标,严德标不再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而是满脸愁苦地看着大家。
“你想说什么?”许平秋问。
“这个很像在谋划一票大的,蓝湛一如果是庄家,而他现在因为种种情况不能坐镇压场,这种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鼠标道,以他阴暗的心理,能揣摩出这种极其类似抢庄、抽筹的黑事。
“可网赌的窝点,肯定蓝湛一远程操控着,怎么做手脚?”肖梦琪没闹明白。
“彩票和六合彩,现在余罪能接触到,他只负责结算,他可当不了家。”史清淮道。
“还有赌车,尹天宝控制着,似乎独立于这个团伙之外。”李玫道。她第一次发现,鼠标深沉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你们进了一个思维定式,一直觉得是一个特定的人控制着,如果打破这个定式,就一切皆有可能。”鼠标道。
“怎么破?”许平秋好奇心上来了。
“如果我根本没准备赌,吃掉你们的赌资呢?”鼠标直接道,这无耻的办法,听得众人一阵心悸。俞峰飞快地敲着键盘,计算着单位金额,马上给出了一个大致数目:“很有可能,仅彩票的六合彩的外围,每天流动赌资就有两千多万,如果他们还有方式控制网赌的赌池,那金额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假如这个时候蓝湛一鞭长莫及,又有其中某个人悍然反水,那庄家就惨了。”曹亚杰道。这样的推理,让他心惊肉跳,不过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了。
可能吗?集体的思路,在阴暗的方向越走越远,分析得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
不过有人相信,鼠标抹了把鼻子,唏嘘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内部还要有一场乱战,余儿夹在他们中间就危险了。”
一语道破,满场黯然,都看着鼠标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比着许平秋那面无表情的黑脸,没来由地觉得好难受……
“玉明啊,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小二上得太快了。”
“你觉得不妥?”
“肯定有点,膨胀得太快,不一定好收拾。”
“不好收拾我相信,不过要是你收拾不住,我还真不相信。”
刘玉明驾着车,微笑着道。说完时侧眼瞥过,副驾上正对着镜子抹口红的温澜也看着他,两人相视间,温澜给了个俏皮的笑容,刘玉明给了个欣赏的眼神,于是在这种暧昧的默契中,都认可刚才的判断了。
“你觉得他还不够老实?”温澜抿抿嘴,浅色的唇膏,让她的嘴唇显得丰满而靓丽,她似乎觉得哪儿还美中不足似的,在端详着。
“一天要入账几万,想拿这钱,他能老实吗?拼了命地带人砍崩牙佬手下。”刘玉明道。对“余小二”的表现相当满意,而对于这个人的变化,他已经见得多了,就听他感慨道,“这钱哪,能把胆小鬼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啊。”
“说人呢,怎么扯到鬼身上了。”温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