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走这条路出山的人极少,如果这条路有进出,那么一定是异常,一路仔细巡查,并没有什么异常,朱达和周青云彼此对视,一方面是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也有些失望,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村的话,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村民逃出来了,目前看并没有。
快要出山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向外走,而是爬上了路边的山坡,现在唯一稳妥的观察法子就是居高临下的张望,没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还能一览全局,尽管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无论向伯又或是袁标,都曾带着他们爬过山,而且都在高处观察过白堡村和河边新村,很正式的研讨过如果土匪来了怎么办,如果和隔壁村发生冲突怎么办,还有官府差役,卫所家丁下来滋扰怎么办,两个村子的设置都考虑了许多,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来得是蒙古人,而且是大队骑兵。
当爬到可以观察的好位置的时候,朱达和周青云脸上都浮现出绝望,眼前这景象的确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在。
无论是白堡村还是河边新村,村落周围都停着许多马匹,也有小队的骑兵往来于两个村子之间,骑兵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村民的数量,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蒙古骑兵正在大包小包的向外搬东西。
白堡村和河边新村在这几年有远超其他村落甚至市集的富庶,集中了大量有用的物资,其中很多品类已经在草原上卖出了名气,仔细搜刮这两个村落,能得到的好处远超过其他各处。
当然,这么远的距离也很难看清太多细节,朱达一直在脑补着各种情形,他突然痛苦的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自己卖到草原上的货物引来鞑虏抢掠,而且父母亲人们即便是藏好了,会不会这些强盗觉得这里有足够多的财富而仔细搜寻,然后导致亲人们也被找出来,朱达越想越是烦躁。
“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要报仇,那就想着报仇,所有人都说你爱钻牛角尖!”在边上的周青云沉声说道,看起来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几句话让朱达猛地从自责和幻想中清醒过来,他闷闷的摇摇头,现在这样的情形,只想着如何报仇就好,多想无益。
天色渐渐黑下来,在白堡村和河边新村的外围都有很多篝火燃起,河边新村的多些,白堡村少些。
朱达和周青云还在仔细观察,没有返回的意思,实际上天黑的很快,除了那星星点点的篝火,很难看清什么了,如果再耽误下去,虽然去盐洞小屋的距离并不远,可山中夜路很危险。
“咱们能不能趁夜摸进去,村子里的人或许都藏起来了,夜里我们有机会,就和去哪个清风客栈一样。”周青云突然出声问道。
朱达看着山下的篝火摇摇头,闷声说道:“这些篝火和帐篷把外面所有的路都封死了,那些马也是麻烦,惊动一匹就会惊动一群,而且鞑子和百姓们不一样,他们可没有夜盲,他们对夜袭可比大明百姓警惕的多。”
袁标和向伯都对他们讲过,草原上蒙古部落要比大名各处活得艰难,也活得警惕,除了河套那边学着汉人种田的那批之外,其他各部都逐水草而居,居住的地方无非是各个帐篷环绕,没有城墙什么的遮蔽,所以夜间示警和防备都做得很周密,这还是部落的迁居,如果是大队纯粹的骑兵行动,那就更加小心。
并不是说对方一丝破绽和疏漏都没有,而是凭着朱达和周青云两个人的能力,他们没有自信做到这一点。
“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朱达下了判断,看着周青云没有动,朱达又是催促了句说道:“鞑子深入大明,肯定不敢呆的太久,他们要不然就是多抢掠几处,要么就是抓紧回返,大同那十万兵马不是开玩笑的,或许明早他们就要走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清晨和黄昏赶路,就是为了隐蔽。”
“十万官兵有个毬用,还不是把鞑子放进来了。”周青云嘟囔了一句,这次倒是没有和朱达争辩,两个人摸黑下了山,有着火把照明,虽然走的磕磕绊绊,还是回到了小屋。
秦琴正在满脸担心等待着他们,女孩脸上泪痕仍在,下午应当是哭过了,等朱达和周青云进了院子,秦琴连忙问道:“我爹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遇到鞑子。”
“不会,你爹早就到了太原城那边,鞑子去不了那么南,何况那是省城,肯定太平无事。”朱达胡乱解释了两句,秦秀才也确实不会受到影响,唯一可担心的就是在太原城收到消息后,还有没有好状态去应考,不过这种事现在不重要了,活着就好。
草草吃了点,女孩睡在炕上,朱达和周青云直接在木屋中铺了干草睡下,为了防虫防蚊,还在屋外点燃艾草。
晚上能听到女孩低声的哭泣,能听到周青云的辗转反侧,朱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下的,只是夜晚开始胡乱做梦,原本做梦那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常会出现,可这一晚梦中只是回忆,回忆这些年的家庭和学习,父母、向伯、袁标还有村子里每一个有印象的人,就这么一一闪过。
下半夜的时候,朱达就是醒来,外面漆黑一片,朱达没有继续睡,只在那里安静等待,等着可以出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