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如同出诊的医生,一边看着信访材料,一边和上访群众交流,期间不时地拨打电话核实情况,和各部门进行沟通协调,他快刀斩乱麻般地当场断案,效率极快,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竟成功解决了六起积压已久的老大难问题,其中就包括老上访户,原岭溪乡的党委书记李建设。
王思宇是最后和李建设交谈的,两人出了接待室,在信访局刘局长的办公室里交流起来,王思宇对于李建设的事情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也就下了一番功夫,耐心地做说服工作。
李建设开始还在辩解,称岭溪乡的那些干部所作所为不合法,是在乡长林震的怂恿下,串联起来搞他的黑材料,县委领导因为林震是副书记林海洋的侄子,为了不得罪林海洋,就都没有主持公道,办了他的冤假错案,他要求恢复名誉和损失,追究那些人的责任。
王思宇看着信访材料,又结合着从夏广林、钟嘉群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件地摆出来,耐心地做着他的工作,经过一番艰难的讨论,两人最后达成了妥协,政府这边帮他解决三年的上访费用四千六百元,并解决他外甥女的工作问题,李建设从此再不四处上访告状。
看着他憔悴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王思宇心里也极不是滋味,一些上访专业户在历经多年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甚至忘记了当初上访的初衷,只是为了上访而上访,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上访的结果,更是别人的关心与理解,希望有人能够帮他们打开积郁已久的心结。
李建设的问题再不解决,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那样的人,在几十分钟的谈话里,他一直在强调,自己对岭溪乡是有功的,县委那样处理他,让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当然,在王思宇恩威并施之下,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离开信访局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没有再去县委大院,而是直接将车开往老西街,这一天虽然过得忙碌,却极为充实,他甚至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业务型的干部,亲自到现场处理一些复杂问题,能够带给他一种异乎寻常的满足感。
他刚刚把车开过一个十字路口,手机铃声响起,接起电话后,听筒里传来庄俊勇的声音:“王县长,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下午委办的小冯提交了辞职信,我做了她两个小时的思想工作,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可能明天就不过来了。”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愣,联想到刘海龙今天的请假,就琢磨着,可能是这两人在感情上出了问题,他想了想,就点头道:“老庄,我知道了,可能是小情侣在闹别扭,辞职信先放一放,暂时不要批,等我了解到具体情况,再和你商议。”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王县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海龙今天请假没来上班嘛,冯晓珊又闹辞职,我猜准是闹别扭了,可一个光是抹眼泪不说话,另一个关机联系不上,这两个年轻人啊,还真让人头疼。”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他们两个是有些不像话,生活上的问题哪能带到工作上来,回头得狠狠k他们一顿。”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思宇挂断电话,驾着奥迪车返回老西街的家中,洗了把脸,就像往常一样,端着茶杯走到窗前坐下,悠闲地看了一会书,再次抬头时,却瞄见白燕妮从西厢房里袅娜地走了出来,她没有换装,依旧穿着那身警服,只是没有戴警帽,漂亮的发髻已经打开,变成一头柔顺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显得温婉俏丽,妩媚多姿。
白燕妮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编制袋,她走到西墙根的菜窖边,弯腰掀开上面铺的两块木板,将靠在墙壁上的梯子取了过来,缓缓放了进去,梯子架好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梯子走了下去,王思宇一直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微微一笑,就放下茶杯,继续翻书,目光却不时向西墙根瞄去。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的功夫,仍不见白燕妮出来,王思宇不禁皱了皱眉,忙把书丢在茶几上,起身出了门,向菜窖那边走去,来到菜窖口,向下望去,却见下面黑乎乎的,不见一丝光亮,他忙低声喊道:“嫂子,要帮忙吗?”
半晌,里面却没有回音,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就也扶着梯子向下走去,下了菜窖之后,他的身子忽地一晃,感到心悸耳鸣,双腿无力,脚下一个踉跄,竟跌倒在一堆土豆中间。
刹那间,王思宇的脑海里飞快划过一道闪电,猛然记起,曾在报纸上看过,冬季下菜窖要提防二氧化碳含量太高而中毒,这本来是个常识,却很容易被人忽视,王思宇现在才知道,这个菜窖有多么的危险。
他忙屏住呼吸,翻过身子,双手在附近胡乱摸了几下,很快触到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他把已经昏厥的白燕妮抱在怀里,挣扎着站起,脚下却如同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耳畔嗡嗡作响间,身子再次晃了晃,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极不甘心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