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道:“方士铭今日凌晨病故,死于仁慈医院,今晨小桃红母女被劫,罗先生刚刚是不是去了方家?”
这件事原本就瞒不过白云飞,毕竟罗猎为了阻止方克文进入方公馆刚刚动用了白云飞的轿车,罗猎点了点头。
白云飞道:“罗先生只怕有不少的事情瞒着我呢,如果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罗猎暗自犹豫,虽然白云飞到目前为止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太多的敌意,可是这个人毕竟是江湖中人,做事不择手段,恃强凌弱,巧取豪夺,正是通过种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和经营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方家的事情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在方克文表态之前,自己无权将方家的事情透露给外人,白云飞对这件事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心,似乎已经不能用看在穆三寿的面子上帮忙简单来解释了,焉知这位津门枭雄是不是怀有其他的目的?罗猎坦然道:“白先生勿怪,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有些事关乎他人隐私不便开口。”
白云飞呵呵笑了一声:“津门不小,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可毕竟在我的眼皮底下,真正能够瞒过我的事情不多。”深邃的双目盯住罗猎的面庞:“一个外乡人的底我未必查得出,可是小桃红在津门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人物,想要查她的底并不难。”
罗猎不露声色,心中却已经意识到白云飞已经盘查了小桃红的底细。
白云飞道:“戏曲无界,小桃红我也是认得的,过去也曾经捧过她的场子,记得五六年前,小桃红正值青春貌美,在津门曲苑红得发紫,当时方家阔少方克文为了捧她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只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自从方克文突然失踪之后,小桃红没有另觅金主,居然选择了退出,直到一年前方才登台复出,还多了一个女儿,只可惜如今只能在酒楼卖艺,再不复昔日荣光。”说到这里白云飞有意无意地看了罗猎一眼:“一个过气的伶人,红颜老去,靠着酒楼卖唱艰难维持生计,这样的人缘何会引起方家的注意?”
罗猎道:“白先生能够确定小桃红母女是被方家劫走的?”
白云飞站起身,来到凉亭边,望着外面的飞雪,留给罗猎一个挺拔的背影,他轻声道:“单独看一件事的时候并不觉得稀奇,可是若是将几件事连起来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没证据的事情我不想妄自猜度,别人家的事情我也没有任何的兴趣,可是我发现有人想要触犯我的利益。”
罗猎皱了皱眉头,首先想到的是白云飞可能误会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并不大,白云飞很可能另有所指。
白云飞道:“方士铭死后,方康伟就是方家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方家巨额的财富全都落入他的手中。然而这其中还有一个众所周之的变数,五年前失踪的方克文,如果这个人仍然活在世上,那么方家就有两个继承人。”他缓缓转过身来:“我听说,方士铭生前就公开了遗嘱,他将自己的产业分成了三份,其中多半的物业都给了他的大儿子方康成,所有的古玩字画都留给他的孙子方克文,而小儿子方康伟并不讨喜,方士铭当年只答应留给他五十万银洋。”
罗猎虽然对方家的事情有所了解,可是并不是特别的详细,许多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按照白云飞的说法,如果按照遗嘱,在方士铭死后,方康伟能够得到的遗产和方家的庞大产业相比实在可怜,不过如今方康成已经死了,方克文虽然没有被宣布死亡,事实上失踪五年,在多半人看来他也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方家的所有物业和财富理所当然地传到方康伟的手中。
白云飞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他应该从这些事件中梳理出了头绪,猜到了其中的奥妙。罗猎平静道:“方家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看着小桃红母女可怜,想救她们出来。”
白云飞道:“方康伟是个浪荡败家子,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管理方家那么大的产业,只是他突然就多了一位来自日本的姨太太。”他缓缓过身来:“我看这个方康伟很可能被人控制了。”白云飞之所以对方家的事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是因为和他的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凭借在法、德租界的良好关系,安清帮几乎垄断了津门的多半地下产业,当然白云飞虽然在短短的十年前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可是和根深叶茂的方家仍然无法相提并论,不过这些年来白云飞和方家倒也相安无事,毕竟方老爷子生性耿直,从不碰见不得光的生意,白云飞虽然也曾经动过方家码头的主意,不过后来也因方家的断然拒绝而放弃,白云飞虽然够狠,但是他还不敢轻易去招惹方家这座大山。
方家自从方克文失踪之后,灾祸也是接连不断,先是方康成急病身亡,然后老太爷方士铭中风瘫痪,不过尽管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方家的生意却没有发生太大的波动,毕竟家大业大,方士铭那么多年的经营早已将生意带上了轨道,只要在重大决策上不发生偏差,一般不会有什么起伏。
罗猎从白云飞的这段话中敏锐觉察到了他的担心所在,罗猎在方圆百货曾经见到了方康伟新娶的日本姨太太松雪凉子,这位日本女郎长得几乎和兰喜妹一模一样,而几乎同期出现在津门的玉满楼越发加深了罗猎的怀疑,他开始认为松雪凉子很可能就是兰喜妹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