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低头走到虞氏身边,一边站着个布衫少女,头上绑着蓝底白花的布巾,模样倒也水灵端正,只是打扮粗陋些。
传珠娘气得伸手去拽传珠,传珠叫嚷着不肯走,母女俩一个拉,一个拼命不想出去,拉拉拽拽的不成个样子。
传珠看到素妍,立时大声求救:“郡主姑姑,郡主姑姑,你带我去皇城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带我去皇城,我给你当牛做马……”
虞氏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江家的小姐怎的这般不懂事,就她这『性』子,去了皇城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算计,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
书海妻算是瞧出来了,虞氏是不可能带江氏小姐去皇城的。就是当年的江素婷也不是他们带去的,是江舜信派人将江素婷送去的。
虞氏提高嗓门:“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好。个个都以为素婷过着荣华富贵,可哪里知道,她心里也苦,曾说要是还在江氏族里,寻个山野村夫嫁了,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倒也自在。免得整日里,要去管教丈夫的小妾、庶子、庶女……”
传珠提高嗓门,不肯服输地大吼:“只要让我嫁入富贵人家,便是为妾我也甘心。”那是江素婷得拥了富贵,才故意说那些话,做有钱阔太太,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遇的事。
传珠娘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十三、四岁的小姐,居然叫嚷着要嫁富贵人家,还说出给人为妾的话,传珠娘顿觉颜面尽失,使力击打传珠左右胳膊,“我是造了什么孽,怎的生了你这种不知好歹的。”
传珠奋力反驳着,“我偏说,就是与人为妾我也甘心,只要能嫁到富贵人家去。”为什么她就要呆在山野,看看素妍穿的、吃的,身边服侍的人又有多少,就是身边的丫头都比她们这些正经小姐还要体面、光鲜,宁做大富人家的妾,不做小户人家的妻。
传珠娘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唤了婆子:“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后面的小佛堂里关着,从今儿起,在小佛堂里好好抄经诵《女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传珠跳着脚,不服输地大叫:“凭什么罚我?凭什么?我不服!”推攘之间,传珠似发了狂,狠劲将传珠娘推坐在地,扭头就往上房堂屋里跑,穿过众位静立堂中的小姐,“扑通”跪在虞氏与素妍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大祖母、郡主姑姑,我求你们了,你们带我去皇城吧!只要你们帮我找个好人家,我江传珠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田嬷嬷心下一沉,从未遇到过待字闺中的小姐自己相求说出这番话来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青嬷嬷颇是意外地“这……这……”没说出甚来,只看着虞氏与素妍。
虞氏不为所动,心头越发的不满,“此次回来,原是吃传温的喜酒。就是要带族里书念得好的后生去皇城读书,至于你说的这事,我们没这打算。再则,你祖父母、父母健在,哪有旁人『插』手你婚姻大事的道理。”
传珠听她如此说,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大祖母忘了么?三十多年前,是我祖父帮着你家种地,要不是我祖父帮衬着,你们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么?”
正因如此,江舜诚发迹之后,单给江舜义置了一百亩良田度日,还给他家一笔银子。这段情义早就结了,可今儿传珠竟拿出来说话,颇有要胁之意。
虞氏很是懊恼,定是江舜义一家时常拿这事说话,否则传珠怎么敢说出来。
田嬷嬷见虞氏脸『色』难看,立即大声喝斥:“大胆!传珠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老太太薄待了你们这一房么?”
江舜诚给江舜义置田地、盖新屋、给银子,可比旁的族人给得要多。若真欠了江舜义家一份人情,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这情早就还清了。现在大家都是江家的族人,老候爷拿了主意,要给书读得好的后生一条出路,岂容江传珠闹腾。
传珠娘心下也希望传珠能寻个好婆家,最好能如江素婷那般。见田嬷嬷厉声追问,心头一沉生怕再说出后面的话来,让他们一家在族人面前丢了颜面。
在晋阳城里,就算江家是大族,因着江舜诚父子的原因,被列为名门世族,可到底传珠的祖父、父亲都是白身,并无功名,想要嫁入官宦之家难如登天。
当年,江素婷也是依仗江舜诚夫『妇』才能得顺利嫁给张德松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
传珠娘奔近虞氏,脸『色』煞白,连连赔礼,“大伯母恕罪,传珠冲撞了你老人家,莫跟她计较。”
素妍冲青嬷嬷、白芷使了个眼『色』。
青嬷嬷明了,朗声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族里的小姐,我这婆子就代老太太、郡主多几句话。”扫了众人一眼,不顾传珠娘跪在地上求情,继续道,“只怕这屋里还有不少人心存攀结官宦婆家的盘算,知道皇城那些高门大户都有什么规矩?首先的一条,就是门当户对。什么人家结什么样的亲,你们的父兄有几个赢得功名?”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都不懂吗。
既然有人要闹,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青嬷嬷又道:“刚才传珠小姐说,她宁可与人做妾,知道这妾到底是什么吗?那就是给太太、老爷当丫头的,要是太太一个不高兴,按照我朝规矩可以任意发卖。妾虽是半个主子,可也是半个奴婢。要是太太要卖你们,或卖到别人家当粗使婆子,或卖入青楼,这江家还要不要颜面?”
上房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祠堂议事的男人们耳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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