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青草绿如油,细雨润如酥,无边的碧绿感染着周围放牧的牧羊人,羊儿吃的饱饱的,安静的睡去,远看像一团雪白的浮云,与远处的蓝天白云融为了一体,牧人游走在其间,看着那一团团的毛茸茸,笑得那么的轻松写意,今年又会是一个值得让人期盼的年成吧。
远处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鬃毛似火,足踏飞燕,让人忍不住骑上去奔跑一番,好一匹绝世良驹。骏马的背后是一对让人羡慕不已的情人,男的留着官外人常见的大胡子,虽然并不算多俊俏,但男人的阳刚之美在他身上体现的近乎完美,黝黑而健康的皮肤,龙行阔步,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呼之欲出。肩上斜批着用上好的羊毛编织的一件羊毡,露出一双如牛犊一般粗细的强壮手臂,暗示着他那惊人的力量。旁边的一个丽人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身旁,身也蹁跹,貌也蹁跹,气质更蹁跹。对于肌肉男的一句俏皮话,会开怀大笑好一阵,曲调悠扬,声音柔美悦耳,像一副逐渐展开的美丽画卷,在草原上不停的流淌,打盹的羊儿似乎也被打动了,慵懒的抬起头儿望了一眼这醉人风景,又舒服的沉沉睡去,任凭微风吹拂着那渐渐被阳光晒卷起来的棉花糖。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连分开的时候都彼此回头相顾了数次。
也许是上天在考验这对彼此心意相通的情侣,也许是上天在妒忌这对痴男怨女,或许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就这样,一场横祸陡然降临,男人家的房子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羊儿死的死,丢的丢,原来憧憬的美好生活一夜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似乎让人连生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了,男人一夜憔悴下来,几乎苍老了几岁。
男人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没有脸面去寄己于伊人篱下,望着眼中本来熟悉却变得陌生的一切,抱着生活的无奈与满腹苍凉,他进了汉人的边城,听说那里的军营在招兵,他就入伍当了一名伙头兵。
本来觉得这么不愁吃不愁穿,发下来的军饷将来或许还能置几亩良田吧,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活着,活在军营中最底层的一级,似乎永无出人头地之日,看着一个大个子拿着一副大勺在那里东翻西抄,让外人有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难怪每天的菜里都见不到几块肉,都进这家伙肚子里去了。军官为了防止他中饱私囊,剥夺了他厨子的权利,只是当一个可怜的墩子,每日的砍砍,剁剁,切切,他总不至于茹毛饮血,生吞入肚吧。
机会总是那么让人不期而遇,当有一天他被军官挑选出来,可以作为先锋冲锋杀敌的时候,他的人生中又燃起了对未来的某些期许。当他被指引到一处校场集合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他一样在那里集合的居然和他一样都是一些与军官不同肤色,人高马大的番人。
军官来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的未来,自己的财富,自己的锦绣前程都在自己的手中,挥舞你们手中的大刀,斩落敌人的头颅,让敌人闻风丧胆,好男儿,这里会是你们凯旋后荣归的封赏台。
希望是美好的,人活着不正是有希望嘛,我心中美丽的伊莲,我心中美丽的雪莲花,我心中的太阳,赐予我无畏的勇气,颤抖吧,你们这些卑微的懦夫,你们将会成为我手中的猎物。
他们乘着天黑,悄悄由后山的一处陡峭的山口进入了敌人的大本营,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他们点燃了对方的一处处重要大帐,让对方顾此失彼,然后里应外合,来个全歼懦弱之敌。
当援军迟迟不能抵达,而这一切破坏似乎刺激了那帮懦弱之敌,敌人不再像军官说的那样懦弱,更不是不堪一击,双方为了最后的一线生机而拼的极其惨烈,当男人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的时候,男人也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也许是平时祈祷起了作用,当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挡在他的身上后,作为掩护逃过了这一劫。在倾盆大雨中缓缓苏醒过来,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幕,他的心已麻木,身体也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和知觉,只是无意识的往前爬着,也只有往前爬,他才能活下来,才能见到心中的那个她。
当男人拖着疲惫与失血过多的身躯,最终奄奄一息的出现在军官的面前的时候,他们正在庆功,大酒大肉,觥筹交错,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男人经过数月的调理,总算恢复了生机,捡回了一条命,但他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周围,那个熟悉的身影居然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留下了一丝眼泪。
当他好的差不多之后,他和这朵朝思暮想的伊莲花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让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加伟大的愿景。
他还是回到了自己伙头营,对于某些东西不在热衷,因为他都隐藏在了心里。当有些人自己觉得在掌握别人的命运的时候,其实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一念弃,万念生,那曾经最美好的岁月,留在自己的梦中岂不是更好,我还是做自己的墩子最是惬意,,砍砍,剁剁,切切。
那之后,他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很多以前他不曾接触过的东西,为他的人生埋下了浓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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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丽人从小就生活在这一片,低头不见抬头见,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双方的父母甚至早已商定了双方的婚事,他家庭殷富,家里有上百只肥羊,圈养着数白匹上好的马匹,如果就这么与世无争,平平淡淡,顺其自然的过活,那丽人将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妻子,将来一定能像圈里的羊一样,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人生也就这么个样子吧,他有点憧憬和她百年好合的日子了,就这么傻呆呆的望着圈里的马儿发呆。
草原上本来就四处为家,不同的部落,不同的族人就那么飘啊飘,就像水中的浮萍一样,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固定港湾。他们因为与边关的汉人有一定的背景关系,在这一呆混的风生水起,好些年过去,这一片换了一拨又一拨的游牧人。有一天,打破这一切平衡的一户牧人搬到了这附近,他们的羊儿并不多,除了有一匹看起来不错的好马,其它在他看起来有点寒酸,他不以为意,继续和丽人这样快活的过着,至少他认为自己是快乐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丽人越来越和他疏远,与那大胡子大汉越来越亲近。有一天,丽人居然说这些年来只把他当哥哥一样的亲人看待,除此之外,在没有其它的情愫了,希望和他能解除那一出如闹剧般的指腹为婚。他觉得眼前一黑,天就这样塌了,以前的一切美好都化为了泡影,他就那么毫不停歇的策马在草原上狂奔,释放胸中的愤恨与不甘心,那草原好像也和他作对一样,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暴雨,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一滴一滴的冰冷雨水从他的背心,从他的指尖,从他的脸庞轻轻滑落,就像一滴滴鲜血,从他的心脏慢慢流出,渗透,流逝。
望着夕阳下甜甜蜜蜜的两人,望着自己的所爱投入到别人的怀中,那大胡子男人和丽人痴缠的画面深深的刺激了他内心的嫉妒之火,一个阴毒的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夜色可以掩埋掉所有不怀好意之人的种种罪恶的行径,更可以掩饰人的虚伪与胆怯。虽然这只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做了,他才能重新夺回他所失去的一切,而且以后似乎越做越顺。当熊熊的大大火吞噬着眼前的一切,圈里的肥羊被他鞭笞着奔向远方,驱赶着进入了摸摸扎尔河,他脸上才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原本失去的一切,将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那一夜之后,大胡子走了,丽人又平静了下了,他在一夜偷偷占有了她,她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那群羊群的女主人。
时间或许是最好的解药,当这一切正有条不紊的按照当初自己设计的轨迹慢慢流逝,他给军营里的军官送肥羊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本以为已经离他远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