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四身后也站着几十名青壮汉子,那几名布衣骑士报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些人也不敢乱动了,这些年胶州营雷霆手段他们可都是见过了,而且信阳镇也算是在胶州营的保护之下,得到好处也是非常多,恩威之下,不是他们几十个人就有胆气反抗的。
胶州营的这几名军卒态度很和蔼,可杨四因为心中有心病,惊慌非常,不过却也没有办法违抗什么,只能是听从对方的吩咐。胶州营派来的这些人来着空余的马匹,要求杨四今天就要跟着启程前往胶州。
杨四无奈之下,就像是交待后事一样跟几个亲近人吩咐了几句,没有拿什么东西就跟着这些人一起上路了。
石臼所的那人和杨四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这人现在已经是给胶州营在青州府的盐场效力了,算是个工头,也是被胶州营的人找到,有人带着快马赶往胶州。
具体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具体,但杨四回到信阳镇之后,身边却多了十几个外地来的汉子,还带着大笔的金银。
这次胶州之行后,谨言慎行几年的杨四也是恢复了从前的张扬,开始收拢那些旧部下,有那一直跟在身边的老兄弟,禁不住开口相劝,说如今是那胶州营天下,四哥你再扯旗拉杆子,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杨四这次却不管不顾,好在是杨四平素里也对下面的人极为的恩情深重,那些老弟兄门都是有了陪着杨四一起死的心思,谁想到事情却有些古怪,先是在盐场服劳役的那帮人被放了出来,也是回到杨四的手下。
那十几个外地来的汉子也到处的游说招揽,还有人帮着谋划筹备,凡是胶州营募兵的时候被拒绝打回来的年轻人,见到有人招揽,本就是心里不安分的他们也都是动了心思,这年头不管是拿刀枪还是拿锄头或者拿渔网船桨,图的就是个吃饱肚子,过个快活日子,既然有地方投靠,管他是李总兵还是杨四哥呢!
杨四这么毫无忌惮的大干,很是有些地方士绅抱着看热闹心理,不过很快就看出个了蹊跷,一来是很快就有了上千人的规模,大小船只百余,居然银钱粮秣都是齐备,这还没有出去做没本钱的买卖呢,哪有这么的钱财花用。
而且这等灾年,大宗的粮食差不多都是在李总兵的手下控制着,买卖监视的极严,平民百姓就算是家中有粮食,也要留着保命用,谁还拿出来买卖。
再说这杨四招来的年轻人每日里面都是拿着半新不旧的兵器在那里操练,这山东地面上,半新不旧的兵器谁手里有,还是只有一家。
杨四都啸聚了一两千人的规模,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士绅地主已经去附近胶州营的驻军那边告状了,可胶州营这边却是不闻不问,到这个时候,就算是再糊涂的人心里面也该觉出点什么了。
平日里城镇乡间,哪怕是几十人聚在一起想要做些什么,都会被胶州营的人盯上,有那想要为非作歹的,大兵到了,没有什么首恶杀头,胁从坐牢的规矩,直接就是全部的杀头,知情不报的也有种种惩罚。
可这杨四都做到这般田地了,胶州营的驻军却还是不闻不问,但要是有人说这是胶州营的指使,胶州营在青州府的驻军还有其他的代表,都是一概的否认。
眼看着这杨四手下的这支人马,气候越来越大,周围的地主平民反倒是安心了,胶州营再怎么强横,却不祸害百姓,既然默许这杨四存在,想必是私下有什么默契在,不少人家的子弟都在杨四的手下,海猴子这个绰号,现在又被很多人叫了起来,这海猴子的队伍在外面采买都是实打实的付钱,倒是对信阳镇一带的民生颇多促进,这存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围的人却没有注意到,海猴子的队伍每扩大一份,总是有一定比例的莱州人进来,但这很不起眼,除却杨四和相应的人员之外,很少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是崇祯十二年的十月之后了……
混天龙周八喜是山东有名的大盗,所谓草莽之中多隐世的豪杰,那基本是小说家言,自古都是官府军队里面出身的人才能在草莽绿林之中混出名堂来,周八喜东昌府人,三代从军,曾经是是总旗的官身。
崇祯初年的时候,一次剿灭闻香教作乱,却被对方打败,知道就算是回去也要被军法处置,索性是落草为寇。周八喜这边带着十几个亲随的老弟兄,又把当日的溃兵收拢了些,开始在各个府县流窜。
他们这帮人和寻常匪盗不同,坐骑多,行动如风,而且懂得骑战,和别处的匪盗火并,这些落草为寇的官兵拉开架势,马匹列队来个冲阵,对方的乌合之众一般都是被打垮了,而且本身都是官兵,熟悉官军的底线和行动的方式。
有时候这帮人就算是屠灭了村庄,官府也是追之不及,无可奈何,周八喜也是觉得到处游荡劫掠的日子过得舒服,身边只有二十几名弟兄,全是骑兵马队的出身,来往山东六府之间,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寻常的绿林山寨不仅不敢得罪,在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还要花大钱来请他们。
四五年的功夫闯下了这混天龙的名头,这时代,能被人叫做“龙”,即便是江湖上的绰号,也足见强悍。
在崇祯九年,混天龙不知道那根筋不对,打起了李孟盐队的主意,实际上这倒是淮上盐商放出了赏格,周八喜有心去赚这笔银子,顺便和这些盐商们交好。
但胶州营就算是押运盐队的盐丁,也都是系统训练的军兵,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好死不死的,混天龙周八喜横行惯了,没有想到了那支盐队附近还有胶州营军兵,战斗爆发的突然,盐队的一名盐丁和车夫猝不及防,被当场杀死。然后,周八喜只带着一名弟兄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是死在运盐队的周围。
经过这次的挫折之后,周八喜彻底是害怕了,虽然又是招揽了十几名勇悍的手下,却再也不敢碰和胶州营有关的任何买卖。
可胶州营的范围越扩越大,到处流窜的周八喜也觉得越来越局促,让他离开山东,本乡本土的却是不甘心。
结果黄平在山东地方招收手下的时候,周八喜琢磨了琢磨,心想自己的银钱也积攒的够了,为啥不找个能庇护自己的大势力,平稳几年呢!
反正当年那劫掠运盐队的案子他打得快跑的也快,没有人知道当年那事情是他周八喜做的。
黄平对这种地头熟悉又有本事的江湖人自然是十分需要,混天龙周八喜很快的就加入了黄平手下的哨探营伍之中,加入胶州营麾下,混天龙立刻是感觉到不同了,以往自己虽然纵横草莽。可却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入城镇,对一些财雄势大的大族士绅,也是要避而远之,可头上有了胶州营这个衔头之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士绅地主,见他的面都是客客气气,平礼相待,很简单,因为周八喜已经不是当年的大盗了,而是胶州营李二郎的代表。
这样的好日子却也没有持续几天,清军入北直隶,消息传遍天下之后,黄平集合起来手下的江湖人士去往北直隶和山东边境打探,这些江湖人立刻就是变得三心二意,迟疑起来。
特别是这周八喜可是在军营中呆过的,自然知道这鞑子大兵的厉害,不过眼下李孟驻扎在德州城,山东的势力范围还没有什么变化,心中不愿意,也要勉强跟着办事,只是这态度上,未免有些虚应故事了。
等到胶州营追击清军的时候,周八喜心里面终于是有了别样的心思,他自以为在军营里面呆过,见识比其他人要高出不少,既然这李二郎傻乎乎的要去和鞑子打,肯定是自寻死路,何必吊死在这棵树上,胶州营一倒,山东一乱,他混江龙岂不是又回到从前风生水起的好日子。
清军一入山东,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立刻是奔逃溃散,这时候黄平要求下属去打探消息,这些纯粹是趋利的江湖人士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了,怒极的黄平质问周八喜:你可想过还要在山东,你还如何存身”,周八喜满不在乎的回答说道“你胶州营今后有没有还是两说的事情,撩这个狠话吓唬谁!”
胶州营不仅还在,而且还大胜,并且势力还大幅度的扩张,当日间那些临敌逃散的江湖人,开始在山东无存身之地……
事实上,这些江湖草莽的人士都是自以为精明无比的,善于观察风色,又多是溃兵逃兵出身,自以为对这些朝廷官军摸的透了,在登州府和莱州府境内的江湖道上,很有些辽镇过来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