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多岁,挺着大肚子的小少妇目光焦灼,在人群中艰难的穿梭着,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矿工就问。“看见林立兵了吗”“请问你认识林立兵吗”
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妇女也在焦急的探寻着。“看见我哥了吗?他叫林涛……”“大哥,我们家那口子上来了没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拄着拐棍,见人就拉着问:“大兄弟,见到我家三儿了么?”
尽管他们心如油煎,但在干警站成一排人墙的警戒线前,还是很自觉地没有冲进来。湖陵县副县长林玉芬站在矿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眼角湿润,一颗晶莹的泪珠不知觉得顺着脸颊滑落。
多好的乡亲们,多好的老百姓啊?老天,你就开开眼,保佑他们的丈夫、儿子平安上来吧!
一向坚奉无神论的林玉芬,这一会儿也禁不住在在心里暗暗的祈祷这上苍,如果冥冥中真的有那么一个法力高强的主宰者,能够把井下那一百余条生命安全的送回家,这一刻她真会不顾一切的跪下来把头皮磕破。
但是,也不知道是上苍无情,还是天公垂泪,这个时候天空中居然飘起了蒙蒙细雨。
老百姓虽然不懂得怎么营救自己的亲人,但却明白老天要是把雨下大了,对井下的人可没有半点好处。
“老天爷啊,求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下雨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个人跪下了,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也跪了下去。
没多长时间,矿门口就跪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群人,黄德成有些不安的走到了林玉芬的面前,低声道:“林县长,这……这么多人在这里跪着,只怕是不妥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就算是把膝盖跪碎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救人还得靠党、靠政府,靠里面咱们的那些同志。可见不到亲人的面,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就算是回了家,心中的那份儿煎熬,比跪在这里还要难受……”
“林县长,那……那怎么办啊?”黄德成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动用警察撵人,那可是会犯了众怒的。
可要是不能把老百姓劝起来,这么多人在一排警察的面前跪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万一要是被人误解的话,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可是,现在不管是为了里面中央、省市领导的安全,还是为了确保救援任务的顺利开展,这个时候他又不敢把警戒撤掉,这可真让人为难死了。
远处车灯闪烁,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又开来了一队救援队伍。
想了想,林玉芬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珠走出去:“乡亲们,你们这里面大多数人都认识我,我是咱们县的常务副县长,更是咱们林家村走出去的闺女。矿井下面,有你们的亲人,也有我的亲人,可咱们跪在这里淋雨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是有用的话,我和你们大家伙一块儿跪。”
一边说着,她伸手指了一下已经开到矿门口人群外的那些车辆:“乡亲们,救人还得靠政府,靠后面那些被咱们挡住了去路的救援队伍。大家都起来吧,啊,让他们尽快过去,他们早进去一秒钟,就有可能早把咱们的亲人从井底下救上来一秒钟……”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救援工作依然在高速运转。远处轰鸣的水泵声不时地传来,让等在门外的人心里一直都还充满着希望。
早排水一分钟,就能早一分钟下井救人!在保证24小时往井下压风、时时监测井下有害气体的同时,现在重中之重就是排水、排水、再排水!
在事故发生的最初时期,是用矿井上原有的两个小水泵抽水,但这根本就无济于事,因为抽水量小,风巷内的水位一直保持着钟大祥标注的那个水位,一厘米都没有减少。
在事故抢险救援指挥部那间不足30平方米的简易房里,到处贴满了林村矿巷道的各种图纸,指挥人员在急促地下达着各种指令。
事故发生不到9小时,指挥部从省内调来的水泵、水管就已到位。
他们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在与时间赛跑。安装一个大型水泵,一般要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里,只用一天。
他们以一种近乎奔跑的姿势抬着十几吨重的水泵、上千斤重的泵管,在25度的斜坡上往返奔走。
人们像钟表上一根根上紧的发条一般运转着,但他们还恨不得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井下的矿工兄弟就多一分生命的希望。
到24日中午,天空中漂浮的小雨终于停止,任州矿业负责的排水装备试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