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医院里都不可能有大床房的。
以为是去酒店开房么?
陈家宁自然不会去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他对林轻语的异想天开向来很领教,与其花力气反驳,不如给她在邢天航病房里加个床。
好在邢天航那个单间本就够大,加个床刚好没那么冷清。
医院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手术台刚下来的人,护士进进出出各种输液,对着仪表做记录,有大床房也发挥不了作用。
但林轻语已满足,她只想能不漏分秒地看到他就好了。
腿还是很痛,方才偷偷坐轮椅去手术室门口,被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帅哥医生发现后,已叽里咕噜骂了一顿,然后立刻把她扛上床,严厉叮嘱至少卧床一个月。
所以林轻语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她现在卧着床,但也握着他的手。
他们俩并排躺着,她脚上缠了笨重的石膏,手却伸到他床上,轻轻拉着他。
天航哥哥,我回来了。你也还活着。
你看这可多好。
家宁说手术不成功,可我觉得成功极了。你晓得我一向胸无大志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天航哥哥,我们结婚吧。如果人生苦短,那就更要只争朝夕才对。
未来的那个林轻语还嫁了你好几年,至少还生了个女儿。你可还什么都没留给我呢……呃,小邢同志的任务还很艰巨啊。
她说着,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她一只手上还在输液,想拿另一只手去擦笑出来的眼泪,可另只手却是和他十指相扣握在一起的,又不舍得放开,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去擦。
我现在的笑点可是越来越低了。
就这么个傻的笑话还能笑到流泪,林轻语想。
她拉着他的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觉得那只手似乎动了动。
手的主人十分疲累,连眼睛都无力睁开,只是摸到了她脸上的润湿,微微蹙眉。
“小语……哭了?”他眼睛只微微睁了一下立刻又阖上,极轻极轻叹道。
“嗯,哭了。”林轻语吸吸鼻子回答,“被你气的。”
“明明……是你气我。”邢天航气息微弱,却矢志不懈和她斗嘴,“胆大包天,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我是女人啊!我就算气你,你也只能忍着,这是男人的基本礼貌。”林轻语理直气壮。
邢天航不语。
不晓得是没力气,还是真的又被她气到了。
林轻语吐吐舌头,笑嘻嘻在手心里挠他痒痒,“天航哥哥,天航哥哥。”
邢天航只觉整个人都像被拆散架了一样,没有一丝气力,又像刚才进行的不是手术,而是一场酷刑,有辆压路机从他身上一节节碾过,把他整个儿都碾碎了。
他连眼睛都睁不动,全身气力都凝注在左手上,紧握住她的小手。
“听话,别走。”他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