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琳提着常华的头颅，落寞的走在街道上。漆黑如墨的夜晚，街道上的路灯依旧是滋滋作响。

阴阳渡，从来都是隐与人前的。就像这破落的阴阳渡分部，地处偏僻不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周遭也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怕是这里经常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一个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阴气森森的机构，是干什么的。

庞清琳自顾自走着。她手中的头颅在滴血的同时，她的内心也有着极大的触动。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一些关键的时刻，会需要一群她眼中的凡人来做出牺牲。虽然她同样有着自己的高傲和坚持，但是她从来没有对凡人不屑一顾过。

他们在她的眼中确实很弱。弱到即便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加强之后，仍旧在神人的面前不堪一击。可是，这群凡人的身上，却有着连她都要讶然的坚持。

明明撤退的命令早就下达了。可是他们却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继续着自己的工作，用沉默应对着明知马上会到来的死亡。这需要何种的勇气？庞清琳一步一步走着，步履沉重，全然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她甚至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他们在像她这样儿高层的眼中，从来都只是书面报告上面的一些名字。

苍白到了极点，更不要说能有什么深刻的记忆了。若不是这次的突发事件，庞清琳甚至都不会来到这个小城市的分部里。终其一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前来，怕是也是最后一次。

明明对于她而言，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名字，一些相对应的资料罢了。为什么，她的心依旧会痛呢！

默默无闻的付出，舍弃了生命维护着阴阳渡的尊严。明知必死，宁愿牺牲自己来让整个圈套显得更为真实。当她看到那满地尸体的那一刻，她的心是触动的。

常华所言不错。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人的牺牲，都和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做出的战略调整，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应对。阴阳渡的精锐死了，她感到愤怒，感到彷徨，甚至于怒急攻心失了方寸。可是他们这些人死了，她却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无力抗争的悲哀，无法保护他们的悲哀。

她忽然间明白了苏离说过的那些话。这些凡人的灾难，本就是他们招惹而来，自然有义务替他们出头，维护他们的存在。

庞清琳有些无言了。她紧紧攥着怀中的那一张的符纸，仿佛攥着那个阴阳渡分部之中，所有死去之人的性命。

“我们不能选择撤退！誓与分部共存亡！”

符箓之中留存的仅有这么简单，却又弥漫着壮烈气息的话语。这句话，是那阴阳渡分部里几十人共同发出的呼喊。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提及有关自己的任何讯息。他们，同样拥有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挚爱。拥有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宝贵情感。

可是，却为了自己的坚持，宁愿舍弃了一切。

值得吗？庞清琳觉得不值，可她又无力去反驳别人的信仰。就像她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去轮回。就是为了要找莫宁复仇。

人不人，鬼不鬼，阳间不容，阴间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