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沃野被大雪覆盖,呈现出单调的白色,人看得久了,不免就会头昏眼花,严重者,甚至会得上雪盲症。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生活和工作的人,倒是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也用不着多么费事,对于北地的辽人来说,就是把两块兽皮绑在眼睛之上,然后在中间剪出两条小缝来,也就可以了。
耶律俊自然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林景也是一样,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大雪,是一种另类的风景。可以在漫天风雪之中纵马驰骋追逐猎物,也可以弄一盆小火,吃着烤羊肉,喝着美酒来作几首诗赞扬一下大自然的莫测之力。
一处不高的山丘之上,坐落着一间八角亭子,这是耶律俊到了析津府之后,给自己整治的一个庄子。说是庄子,内里纵横来去可都是十好几里地,有山有水有树林。
山丘之下,一幢青砖瓦房青烟袅袅,屋顶之上却是片雪不沾。这房子,平素便是林景的住处。
耶律俊一般住在析津府的总督府,只有闲遐之余或者有什么大事,才会跑到这里来,与林景商议一番。
八角亭子的四周被裹上了轻纱,内里点上了好几个火盆,凛冽的寒风,倒是被有力地阻截在外头了。
坐在凉亭内,林景摇头道:“本来好好的可以尝一尝什么是真正的天寒地冻,体会一下众生疾苦的,你这么一搞,却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我先前就不该说到这个厅子来喝酒,转眼之间,你就搞成了这般模样!早知如此,咱们两个在下头屋里说话,岂不是更暖和?”
耶律俊笑道:“老师,您可不能再尝什么是天寒地冻了!别逞强了,都六十的人了,别跟我们小伙子比。您要是冻个伤风咳嗽啥的,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我有你说的那么弱吗?”林景不满地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耶律俊笑道:“这种事儿,可不能冒险。”
“我记得今儿个不是休沐日,你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林景问道。
耶律俊哈哈一笑:“老师,在南京道,在析津府,我就是老大,我想什么时候休沐,就什么时候休沐,谁敢说个不字?”
林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深嗅了一口,惊喜地道:“这又是出自汴梁那个天香阁的酒?”
耶律俊点头道:“不错,虽然说他们从来不外卖,但只要想要,总是能想到办法的。不过我那里,也仅剩这一小坛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了。”
林景轻轻地抿了一口,在嘴里来回游荡了几遍,这才咕咚一声吞了下去,感受着那一条火线自咽喉直下丹田,身上瞬间便感觉暖和起来了。
“当真是好酒,特别适合我们北地。能弄到方子吗?”他问道。
耶律俊摇头道:“弄不到,光是弄这几坛子酒,就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以后再想法子打听吧!主要是他们天香阁的主人,是个女子,等闲根本就见不到。既然连人都见不到,当然也就说不上开价了。”
“好东西,自然该藏得严实一些!”林景笑道。“这段时间,又有什么稀奇事?”
“多着呢!”耶律俊道:“李续派人来了,我见了他一面,然后就恭送他去陛下的捺钵哪里去,怎么说动陛下,那是他的事情。”
“李续决定树旗造反了?”林景有些愕然,“这个时节,不是自己找死吗?”
耶律俊点了点头:“的确是在自己找死。宋人那边摆明了要对付他了,可他,居然还没有搞定横山党项,殊不知他的立国之基,是横山诸蕃而不是我们大辽的支持啊!老师,您知道那个萧家老二去了横山之后干了些什么吗?”
“叫萧崇文的那一个?”林景问道。
耶律俊道:“在我看来,这小子可比萧定厉害多罗!李续的使者,那个叫李度的,支支唔唔的顾左右而言他,可他下面的人就很容易打听了。那萧家老二去了横山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李续在横山之中最大的臂助嵬名部给斩草除根了。如今,只怕横山诸蕃已经老老实实地匍匐在这个萧崇文的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