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的顶层,不是一般人能上得来的。
因为在这里,你可以俯览整个皇宫。
是的,樊楼建的比皇宫还要高一些。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完全是逾制了,但不知为了什么,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提这个茬儿。
能上这层楼,便成了汴梁城中一些人身份显赫的证明。
这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你有再多的钱,也不见得能到这里来欣赏一下皇宫的夜景。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樊楼的顶层,是很少有客人的。
赵援现在就坐在顶层的雅间里。
桌子上放着来自江南的橙子。
拳头大小的橙子色泽金黄,呈鹅蛋形,底品还有两片绿叶衬托着,看剪断的岔口,这只橙子从翦下到这里,只怕不会超过十天,比他们进贡给皇宫里的,都还要新鲜。
这是江南那边新培育的品种,个大,味甜,听说目前就只有一个种植园才出产,每年所得,不到千斤。
其中两百斤做为贡品,进献给了皇帝。
而剩下的八百斤,能拿到货的,基本上都是大宋的奢拦人物。
就赵援所知,整个汴梁的七十二家正店,也就只有樊楼拿到了不到二十斤的货,看这个头,算下来也就最多四十个出头的样子。
“赵兄,尝尝,每个值一两银子呢!”坐在赵援对面的,是赵援的老乡,吏部的一个郎官,虽然穿上了五品的红袍,但因为在朝廷之上吏部的职责实际上被东府把持着,吏部更多的是一个摆设,所以这位仁兄,并不如何得意。
当然,赵援本人还是一个布衣呢,以前这位仁兄是看不上为人幕僚的赵援的,不过那时是因为荆王当道,楚王萎糜,现在时势倒转,荆王眼看着就不行了,而楚王却是蒸蒸日上,所以这位仁兄与赵援的联络便也勤便了起来,经常请赵援出来喝上一杯。
不过到樊楼来,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这位仁兄是五品京官,但光靠着俸禄,在养活一大家子的情况之下,在汴梁还想经常想要风花雪月一番,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位仁兄一定还有其他的银钱来路。
当然,赵援是不关心这个的。
人家现在有意讨好,他当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楚王的大业,多一个人帮助,便多一分力量嘛。
在赵援的心中,就没有废人、无用的人,啥人都可以派上用场的。
掰了一瓣橙子丢进嘴里,连皮带肉,片刻之间便化为了甜甜的汁水,不像其它的柑桔那般,总是会有些残渣,虽然一两银了一个的确是贵上了天际,但物以稀为贵,谁让这玩意儿就这么一点点产量呢?谁让大宋的富人这么多呢?
“子谦兄,你我兄弟,如此客气干啥?像这样的好东西,委实是太破费了!”点了点面前的橙子,赵援笑看着对方。
刘谦连连摇头:“一两银子一个的确是贵了,但要不是我说今日的客人是子玉你,人家还不卖给我呢!这能上顶楼,能吃上这特供的橙子,全是仗了子玉你的面子啊!要不然,我拿着钱,也没地儿用去啊!”
赵援呵呵一笑,一个五品官,还是一个没啥实权的五品官,的确是上不了这顶楼的。想着如今自己不过一白衣耳,却能做到许多公卿都做不到的事情,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以往子谦请我吃饭喝酒,也不过是寻常酒楼,今日却是樊楼,这花费可小不了,莫不是子谦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赵援微笑道:“能帮上忙的,自然责无旁贷。”
这话就说得很有技巧了,能帮上的,那一定得帮,帮不上的,那也不要怪我。
刘谦一笑道:“帮得上的,帮得上的。子玉兄,不瞒你说,今日可不是我请你,而是另外有人,不过子玉你是大忙人,等闲人请不到,为了能与你见上一面,谈上一谈,人家给了我五百两。”
赵援愕然:“就为见我一面,便如此大的手笔?”
“子玉兄可莫怪我拿你赚钱,汴梁居,大不易,这五百两,却是能让我一家子明年衣食无忧呢!”刘谦笑着道。
“不知那人是谁?”赵援好奇地问道,他着实有些想不透,楚王就算目前势头很好,但仍然不过是一介王爷,自己更不过是一介清客,这是谁如此看好楚王,想要提前投资呢?
肯定不是汴梁城中的人,他们要见楚王,门路多得是,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地找上自己。
楼梯响了起来,刘谦却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拉开了门,笑着回头对赵援道:“来了,来了,林兄,请进,请进!”
来人手握折扇,一袭表袍,三缕长须,面如冠玉,微笑着走进房来,径直来到赵援跟前,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插在腰带之上,两手抱拳,微微躬身。
“子玉兄,林平之有礼了!”
赵援直楞楞地看着对方,似乎忘了礼数,居然没有还礼。
林平直身而起,看着对方,微笑面对。
“子玉兄,子玉兄!”一边的刘谦捅了捅赵援。
赵援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刘谦,脸色却是已经变了,眼光瞬息之间也变得凶狠不已:“刘子谦,我把你当好友兄弟,你居然害我?”
刘谦愕然:“子玉兄,这是说哪里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