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杀意骤起,这个人绝不能让他活着了。
“童正将现在呆在微熏庄园里呢。”萧诚抿着茶,一句话便让王文正心中的杀意被冰冷给浇灭得干干净净了。现在去微熏庄园杀人灭口,那是给萧诚送更多的人证呢!
站起身来,双手捧着卷宗,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在了萧诚的面前,然后,王文正垂手站在了萧诚的面前,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再也没有平起平坐的可能了。
按着卷宗里记载的事情,自己死个十次八次都是有余的。
自己真要死了,失了势,那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财富立时便会成为一块巨大的肥肉,不知会有多少人会瞪着腥红的双目扑上来撕咬,真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家人,便是想得一立足之地都不可了。
“签判,上次您提过,想将韩将军的部队编练到天南军中去,已补足天南军中的缺额,这件事情我想了好久,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他躬着身子,道:“不敢瞒签判,天南军现在有缺额八百名。”
萧诚笑了起来,对方还真是识相啊!
他轻轻地鼓起掌来:“这就对了嘛,王统制,吃空饷,终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把这些空额补齐,让天南军名符其实方才是正理,这才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庶嘛。”
“签判说得是!”王文正连连点头。
“当然,这样一来,你和你的部下军官们,收入上肯定是要受些损失的,这一点呢,我也是考虑到了,所以,会从另外的地方给你们补足的,不能让兄弟们受苦嘛!钱,都是小事情!”萧诚笑得很真诚。
钱当然是小事情,你要的是对天南军的控制权嘛!王文正腹绯道。
“坐,坐!”萧诚重新站了起来,热情地邀请王文正坐下,“这事情不小,咱俩可得好好地合计一下。”
说得好叫两人商量,说得不好,便是萧诚说,王文正听着。
天南军有八百多缺额,这个口子必须得补齐。补齐的军兵嘛,那是现成儿的。
韩琰部下现在便有三千人,其中两千驻扎在邦州,一千就在彭水。
至于天南军的那些将官,不能吃空饷了,这个损失,便由萧诚来补,免得大家又心生怨言了。
当然,接下来天南军肯定是要重新整编一下的。那些个不符合要求的,自然不能呆在禁军中了,禁军是国之干城,岂能容忍有人在里头混日子?正好韩琰的厢军出了这么多的空缺,这些不合格被淘汰的人,便转到厢兵之边来。
谁要是不服气,那就准备去挖矿。
军官肯定是要调整得嘛,不过呢,这是天南军自己的事情,萧诚就不好多插手了。但是韩锬可是我萧某人的兄弟,李信是我萧某人的伴读出身,王统制你就看着办吧!
等到这些事情都解决了,那以后天南军的士气问题,奖励问题,黔州当然也有义务解决了。不好明着发钱让朝廷生疑,但天南军可以开拔出去剿匪嘛,不是还有十好几个羁縻州犯糊涂不肯放下身段还想做威作福嘛,正好让天南军去动一动,这一动,便可以正在光明地发钱了嘛!打赢了,各类的奖赏、犒劳,自然也就源源不绝地送到了军中。
总之,只要听萧某人的安排,要啥有啥。
反之,便是要啥没啥。
一番深入而亲切地探讨之后,王文正满心苦涩地离开了州府。直到此时,他才算明白,这位年轻的萧签判打天南军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其中的许多安排,对天南军的了解之深,都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这位签判早就为了这一天在作准备了,今天自己不送上门来,他也会找机会把这一切付诸实施的。
不过真到了那一地步,自己的下场或许就不怎么好了。
毫无疑问,这一系列的整改措施全部到位的话,天南军也就不再姓王了,或者更进一步说,这数千天南军将会成为这位萧签判的私人武装了。
而自己这位统制,只不过挂个名儿而已。
策马在街上缓缓而行,马蹄铁敲打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王文正心头一跳,突然就福至心灵。
他娘的,都这个样子了,自己还赖在军中做什么呢?难不成让那个毛头小子韩锬、李信到时候来给自己难看、脸色吗?
不如就此离去。
哦,不行,萧签判需要自己挂着这个统制的名儿,自己真要辞职而去,上头肯定又要派一个新统制来,那肯定是不符合萧签判利益的。要是让萧签判不高兴了,只怕自己就不会有一个好下场了。
得,回去先帮着萧签判把这事儿做完,让韩锬、李信这些人掌握了天南军之后,自己便请病假吧。
也不能远离,就在彭水住下来,自己在城外头不是有个庄子嘛,景色不错,有山有水,呆在哪里,还是在萧签判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会生气的,以后就在哪里去享受。军队的事情,自己还管个锤子。
哎,锤子也管不了,那韩锬外号不就叫锤子吗?
就这么办吧!
长叹一口气,王文正心中又是失落,又是庆幸。失落的是,自己还才四十多呢,就不得不靠边站,从此与权力不再有什么关系了。庆幸的是,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终究是被掩盖了下来,这位萧签判不是什么忠臣,不是什么好鸟,但也幸好是这样,自己这后半辈子才能继续有滋有味地活下去,要是换了一个正儿巴经的大宋忠臣,只怕自己就要身首两分了。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满足吧,满足吧!
前方岔路口蹄声得得,随即便看到韩锬那张憨厚的笑脸,王文正脸上赶紧也挂起了笑容,两人很是自然地就这样并辔而行,两人的护卫也融到了一处,向着城外的天南军驻地奔驰而去。
思州,一骑快马飞奔进入到了田家大宅。
信使汗浸浸地小跑着入了大堂,从身上取出火漆密封的信件双手呈给了田畴。
这是田易送回来的。
看完信件,田畴看着屋里三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扬了扬手中的信件,道:“三位叔伯,老幺在信中说,萧诚已经拿下了天南军,其亲信韩锬所率部众已经并入了天南军,随后天南军进行了整编,整编完成之后,王文正称病,天南军的指挥权已经由韩锬、李信二人掌控。”
“萧家子了不得啊!”一老者抚着白胡须,道:“萧定在西北控弦十万,已成事实上的西北王,如今萧诚又已经实际上控制了整个黔州,天武军,天南军便是整整五千人,如果算上另外一些所谓的厢军武装,萧诚手中握有的兵马已经过万人,家主,虽然萧诚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们也得当心,他对付起羁縻州可是心狠手辣的,我们,不见得就不是他的目标。”
“至少现在我们不是他的目标!”田畴笃定地道:“我与他深谈过,我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