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而且还是和张超一起回来的。
这就让人非常的不爽快了。
“官家,末将回来晚了,让官家受惊了!”张超施礼道。
“谁能想到这个逆子居然行此悖逆之事!”赵琐摇头:“卿家一路急奔,来得正好,先将这些叛贼拿下吧!”
“官家,叛贼已是翁中之鳖,不足为虑了。”张超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叛军的军阵,再次躬身道:“还请陛下法外开恩,饶这些人一条命来。”
赵琐有些恼火:“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说?谋逆之罪,当在族诛!”
张超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官家,这些人,都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一次行此悖逆之举,的确是罪该万死,但终究是有因果的。而且这些人骠悍善战,一旦知道生机断绝,必然会狗急跳墙,拼死反击,极有可能对上四军造成极大伤亡,因此,臣觉得不值,何如先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以后再慢慢地处置呢?”
赵琐的目光从这些重臣的面前一一扫过,夏诫,陈规,张超这些人都如此说,他再坚持,不免会让这些人失望,不过是一些残兵败将罢了,张超刚才说得隐讳,但赵琐却是听得明白。
先让这些人放下武器,等到以后这件事情淡了下来,再一个个的来处理,到了那时,要杀要剐,这些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眼下这里兴大军将他们剁成肉泥,倒是爽快了,但造成了上四军的大伤亡,未免就是在一副上好的图画上面滴上了一大砣墨渍,不但不好看,还难以善后了。
“崔卿怎么说?”赵琐将目光落在了御史中丞崔昂的脸上。
“两们相公和张太尉所言有理。”崔昂道:“以后日子还长,何必急在一时呢?再者说了,此刻荆王殿下就在叛军之中,而且那边依稀还有萧计相,罗相公,李相公这些人,真要打起来,伤了他们也是不妙的,倒不如劝降!”
赵琐哼一声,起身走到了城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小小的军阵当中的一小撮人。
他的眼力甚好,能看到居中而坐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儿子荆王赵哲,而在他的身边的那几个人,自然就是萧禹,罗颂,李光等人了。
“官家,据臣所了解的情况,是叛乱事发之后,这些大臣都被叛军派出人手劫掠去了荆王府,而且荆王府中还关着数百官员,他们都是被叛军派人抓去的。”张超赶紧拱手道。
“是抓去的,还是附逆的,事后,总是能查清楚的!”崔昂笑咪咪地道。
“官家,当今之计,还是安稳为上。”张超看了崔昂一眼,再次道:“辽国使者耶律俊已经快要进京了,臣这一次为了平乱,还从他手里借了一些精锐军队,不好让这些辽人看了我们的笑话去。”
“好了好了,这事儿留待以后再说!”赵琐不耐地摆了摆手,“耶律俊也先不要让他进城了,先在城外驻扎。”
“那臣便去拜见楚王,劝说叛军放下武器!”夏诫拱手道。“陈相公,你就别去了,万一叛军不肯,咱们东西两府,可不能都陷在乱军之中。我与荆王共事多年,陶大勇秦敏这些叛将也都与我熟识,当不会害我性命!”
陈规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夏诫这个首辅还是有着他的担当的。
荆王赵哲顶盔带甲,全副武装,这样的装扮,他这一生,只不过穿过廖廖数次而已。
此刻,他正襟危坐于大椅之上,叉开双腿,双手拄刀而立,两眼凝视着远处的城墙。
他看到了皇帝的冠盖,也看到了城头之上那张曾经无比熟悉但又觉得陌生的面庞。
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双冷漠的眼睛。
可惜啊!
一步之差,就是永恒。
张超再晚入京半天,这天下,必然就要改换颜色了。
如果自己真得了这天下,辽人怎么还敢如此嚣张?
如果自己真得了这天下,南夷怎么还敢贪婪无度?
如果自己真得了这天下,贪官污吏怎么还能大行其道?
不过,这都是如果。
自己失败了。
谋逆失败,自然就是一个死字。
大宋律例,谋逆族诛。
不过这一条对自己好像可不大实用,真要族诛,自己的老子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杀了。
想到这里,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弃械去向陛下请罪吧!”萧禹跨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与陛下嫡亲血脉,只要殿下肯认错,陛下必然会宽恕您的!”
罗颂与李光对视了一眼,先前两人虽然同都荆王愤怒之极,但眼下荆王自然已经失败,二人倒也不想落井下石,同时上前拱手:“殿下,去向陛下请罪吧,我等,愿为殿下作保!”
荆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罗相公李相公不知我赵哲为人,萧计相你可是清楚的,赵哲做事,敢做敢当,拿得起,也放得下。既然输了,就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我赵哲可以认输,但绝对不会认错。”
萧禹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些儿郎们,可惜了!”
赵哲道:“萧计相,你不在军中多年了,要是萧长卿在这里,就不会说这一句话,因为萧长卿为懂,而我,也懂,这场赌天下,我输了,但我终究还是给大宋留下了一些东西,三位,想要击败辽人,大宋就必得要进行彻底的军事改革,否则,以上四军的能力,辽人南下,我大宋必然亡国无疑。边军已经没有了,辽人也探得了我们的底细,等到辽人那边完成了新老交替,新君上位,为了巩因自己的权位,也为了立威,必然会拿我们大宋开刀的。这一点,三位不可不虑。”
“殿下!”罗颂再次上前想要开口说话。
赵哲却是挥手道:“三位相公,却请自去吧,你们都是被赵哲派人抓来为质的,官家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们。”
赵哲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准备礼送三人离开,却突然看见城门方向,一队人迈步而出。
那人,赫然是当朝首辅夏诫。
“来人!”赵哲却是冷笑一声,道:“去告诉首辅,他想说什么,我已知道,我想做什么,他现在却未必明白,但我却希望他以后能明白,不然,也就枉为我大宋首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