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把柄落在了耶律俊的手里,他岂有不大加利用的道理?
对方一定会利益最大化的。
他看向夏诫,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其实也没有半分轻松的神色。
如果张超能在陕西路上顶住萧定,那朝廷在与辽人谈判的时候,就要轻松多了。
可是,陕西路上的兵马,当真顶得住如狼似虎身经百战的西军吗?
似乎是看透了陈规的想法,夏诫道:“景升,别忘了,陕西路上还有李度,他的麾下还有数万能征善战的定难军,还拥有嗣武关。”
“崔昂怕是回不来了!”陈规道:“说不准,他会被萧定杀了祭旗。”
“你希望他回来吗?”夏诫笑道:“很多事情,因这个人而起,本来一盘好棋啊,结果变成了现在的满目疮痍,崔昂这个罪人,死在萧定手里,朝廷将来还要给他抚恤,给他身后名,真正是便宜他了。”
陈规没有作声,向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向夏诫:“治言,当初你利用这件事达成你能重返汴梁的目的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夏诫闭上了嘴巴,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
“不只是我一个人看了出来,治言,你如果还像十几年前那样目无余子,认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你离再次败走麦城也就不远了。”陈规冷然道。
“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我情愿一辈子呆在河北永远也不回来!”夏诫叹道:“我没有想到荆王会谋反,没有想到萧禹夫妇会死。景升,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坏。”
沉默片刻,陈规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我想也是!”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什么也是?”外头传来了罗颂的声音。
“逢辰来了?”夏诫有些头痛,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罗颂,可是作为参知政事,是东府二把手的罗颂,他又怎么能避得开呢?
他知道罗颂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
果然,罗颂屁股还没有坐稳当,已经开口了:“治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连这一点点面子也没有了吗?萧禹夫妇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萧三娘子可是我罗家下了定的儿媳妇儿,把她放出来交给我还管束,你还不放心吗?”
“逢辰!”夏诫有些恼火:“萧定如果举旗造反,那就是谋逆,是要族诛的,你这个时候还要护着这萧三娘子,这份义气,我夏某人是敬佩的,但你身为参知政事,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犯糊涂。”
“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便是萧定造反了,也追不到嫁出去的女儿身上。”罗颂道:“治言,官家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将萧三娘扣在宫中算是怎么一回事?”
“你放心,萧三娘子在庞贵妃那里,没受一点委屈。”
“爹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死了,她娘还是死在她的怀里,你受她没受委屈?”罗颂没好气地道。
“好了,这件事情,官家自有考量。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钱粮调配的事情,现在的三司使一团混乱,李光不是这块料,还是你去掌握这摊子的事情吧。”夏诫挥手道。
陕西路,京兆府,安抚使衙门。
李度与李澹坐在一起,笑咪咪地扯着些有的没的。李澹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是有些恨他,因为几年前李度率兵出嗣武关,整个绥德可是遭了大殃。而李澹,那个时候,正是李度的对手。猝不及防之下,可是吃了大亏的,虽然最后的胜利者是李澹。
不过看起来李度并不在乎这一些。
李度这些时日,一直都很开心,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多岁。
因为萧家终于要倒霉了!
荆王造反!
一想起这件事情,李度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更妙的是,这件事情,将萧家给牵连进去了。
崔昂在程圭的陪同之下,去了兴庆府,说是劝说萧定回汴梁,其实就是拿着萧家一大家子来威胁萧定。
萧定回去,以他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朝廷必然会秋后算帐,萧家讨不了好。
萧定不回去,便等同于谋反,那就更妙了。
世事就是这样的玄妙啊!
在李度看来,萧定肯定是不会回去的,因为不回去,萧家一大家子还有活着的希望,萧定真要回去了,那就会全家死绝。
几年以前,李家是叛逆,萧定率军前来平叛,两年时间,便将李家经营了十几年的一切给摧毁殆尽,大哥死了,侄儿逃亡西域,到现在完全失去了音讯。而自己,最终不得不投降。
现在,轮到自己了。
等到萧定举旗造反了,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大哥一家报仇了。
后堂传来了脚步声,李度与李澹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率先出来的人正是陕西路安抚使兰四新,但紧跟着兰四新出来的那一个人,却让李度与李澹都傻了眼。
张超。
太尉张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度与李澹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几个大字:“出大事了!”
不过两个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李谵是惊慌。
李度却是快活。
张超为什么会到陕西路上来?有什么值得一个刚刚在河北路立下了大功的当朝唯一一个掌兵的太尉悄无声息的便到了陕西路?
当然是因为横山那边的萧定。
“萧禹死了!”兰四新看着两人,脸色很是不好看:“二位将军,只怕是要打仗了。”
萧禹死了!
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之上,李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度却是向前跨出一大步,道:“李度愿听安抚使、太尉差遣,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兰四新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官家诏旨,陕西路上军事,自张超张太尉抵达之日起,由张太尉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