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皇帝亲口对自己说过,绝不会允许皇后真把林家怎么样。
自己现在也是皇帝用来制衡皇后的一个工具。
林平苦笑不已。
皇帝就是皇帝,不管是对自己爱之极深的妻子,还是可以相托平生大事的兄弟,都还是留了那么一手的。
人人都觉得林氏一族如今圣眷正隆,地位无人可比。林平却知道林氏现在当真是身处风雨飘摇之中,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有倾覆之祸。
特别是耶律俊旧疾缠身,最是让他担心不已。
耶律俊若在,林氏当无忧。
耶律俊若不在,而耶律贤又还没有成人,那林氏只怕便会大祸临头。
所以,有些事情,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
林平可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真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耶律楚自然没有林平这么细腻的心思,也不清楚这里头的这许多内幕,他只是皮室军的一名中级将领,这一次也是奉朝廷之命护卫林平前来汴梁与宋人展开谈判。
来汴梁,是一个非常让人羡慕的差使。
一来是这几年大辽在边境之上大占上风,打得宋人节节败退,但凡在战场之上打赢了,在谈判桌上说话的声音敢就更大一些,而来汴梁的使节们,也就更加的耻高气昂一些,这里头,可是有不少的好处的。
汴梁的繁华,真不过辽地可以比的,别说是刚刚建起的中京无法与之相比,便是在辽地素来最为富有的南京道,比起汴梁也差得太远。
外头响起了咣咣的开道的锣声,林平探首向外,却是面露异色。
耶律楚一边嚼着菜,一边也探出脑袋去看外面的光景。
那是官员的仪仗。
能在汴梁城中排开仪仗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官员。
“权知云南安抚使1林平喃喃地道:“罗纲罗雨亭吗?”
“是云南安抚使1耶律楚从嘴里抠出一小截啃得光溜溜的骨头,点头道:“大王,这罗纲也已经萧诚的一个狗腿子吧,大理还剩一半没有打下来呢,这就堂而皇之的任命安抚使了?”
“木氏撑不了多久了1林平道:“现在勉力撑着,只不过是想在谈判桌上弄个好价钱而已,一旦萧诚大军渡过了澜沧江,木正便无路可走了。短短七年,平贵州,占大理,联广南西路,下一步,你又会剑指那里呢?交趾吗?”
“大王,他们离我们远着呢,管他呢1耶律楚不屑地道:“弹丸之地,不值得重视。”
“牵一而发动全身1林平道:“眼下,萧诚已经不能等闲视之了,正因为此人在南方跳得太欢,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一次的汴梁之行。”
耶律楚有些发蒙:“大王,我们不是来与宋人谈判如何对付萧定的吗?萧诚与萧定,除了是兄弟两人之外,其它的没什么联系吧?两人隔得太远,根本就呼应不起来埃”
“只怕事实并非如此1林平道:“萧定实在不好对付,想要收拾他,我们也须竭尽全力才行,因而我们必须防备其与宋人联合起来。而且我们要是与萧定打到酣处,宋人突然跳出来趁火打劫怎么办?”
耶律楚点头:“萧定的铁鹞子委实是厉害,正面与其冲撞,即便是皮室军,属珊军,也最多能做到与其五五对开。”
“所以我们需要联合宋人一起来收拾他。”林平道:“萧定是宋国叛将,是宋国官家的一块心病,而陕西路都钤辖张诚又与萧定有着杀父之仇,这些年来,厉兵秣马,便是想着要为父报仇,所以,只要达成了协议,张诚必然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
“宋人肯定会借此狮子大开口。”
林平哈哈一笑:“给他们又何妨?给了他们,到时候再拿回来也简单,这可比从萧定嘴里掏食容易多了。”
“还是大王您厉害1耶律楚由衷地道:“萧定如此凶猛,萧诚也是如此的厉害,大王您当年运筹帷幄,让他们一个站到了宋国的对面,一个让宋国官家压根儿就不再信任,若非如此,让这两个人得了势,只怕我们大辽可就惨了。”
林平矜持的一笑,这件事,的确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一次谋划,不仅是这两人,还间接弄死了荆王,让汴梁几百年来首次陷入战火当中。
当然,其中的苦涩也只有自知了。
萧家三兄妹,没有一个是好缠的,那两兄弟倒敢罢了,左右是明摆着的敌人,锣对锣,鼓对鼓,摆明了互相算计,互相坑害,就看谁的手段高明。
但那萧家三娘子,心计城府不输其两个兄长,关键她还比自己地位高,比自己实力。
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运作才形成的。
所以,她也从为不在自己面前掩饰她对自己的敌意。
林平心里苦,但林平却又不知对谁人去诉说。
有泪也只能往心里流啊!
目送着罗纲的仪仗渐渐远去,林平也站了起来,“回去吧,接下来便与宋人好生周旋一番,即便是准备了要让步,但也得好生磨一磨,便宜得来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我们要让宋人对这一次谈判的收获感到欣喜嘛1
耶律楚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现在的汴梁朝廷,林平真没有几个能看得起的。
那几位都堂相公,在林平眼中,都是老而不死,浪费粮食的家伙,除了抱残守缺,毫无进取之心。
至于那个赵援嘛,阴谋诡计算是一把好手,不比自己差,但要真正的运筹,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庙堂算计,他可就不大灵了。
此人,总是看得太近,太计较于眼前得失,所以,注定成不了大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