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富带着王柱、范一飞以及杨斌三名统制走进萧诚的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萧诚的背影。
萧诚正凝视着舱壁之上挂着的一副地图。
“抚台!”四员武将齐齐抱拳躬身。
萧诚转过身来,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四人会意地走了过去,站在萧诚的左右,一齐看向那面地图。
地图之上,有一个点被画了一个红圈,然后又有一条红线直插南方。
四人都是老行武,一看便明白了萧诚的意思。
有宋一代,文贵武贱,武将一直受到文官的压制,这一弊端,倒是使得在宋朝,武将想要造反那是难上加难,但同时,也使得部队的战斗力相当的低下。很多读了几本兵书的文官们,大概认为自己差不多是孙武再世,总是想要文治武功,两路并进,作战之时瞎伸手,基本上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宋军的失败也就不可避免。
真正的文武双全的官员不是没有,但的确很少。
萧诚,或者就是这极少数中的最为出色的一个。
在他麾下为武官,是一件极其舒服的事情。
因为一直以来,萧诚只决定要打那里,至于怎么打,那是武将们的事情,萧诚从来都不去插手属于武将们的事情。
他只管战略上的事,战术上的事情,他自认比起那些经验丰富的将领们差得太远,所以还是不要瞎伸手,免得坏了大事。
“襄阳?”杨万富低声念道。
萧诚重重地点了点头。
“襄阳!按照吴可带回来的情报,我估计,接下来辽军可能会大举进军京西北路,京西南路,然后拿下南阳,进逼襄阳,如果让他们将襄阳夺了,那我们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杨万富有些不解,看着萧诚道:“抚台,东京失守之后,辽军如果要南下,应当有东中西三条路可选,在东线,辽军可以自东京始,进攻徐州,然后拿下淮河区域,进而控制合肥诸地,进逼南方,襄阳这一路可算是中线,目前西线从秦岭取汉中暂时不用考虑,为什么您仅仅只担心襄阳而不是东线呢,在我看来,东线似乎比中线更危险一些。”
萧诚一笑道:“看来杨将军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连南北对峙北方有可能南犯的三条行军线路都研究清楚了。”
“自从抚台说过有可能形成南北对峙之后,我便找了许多历史之上相关的战事来细细研究了一番,倒也是颇有所得。”杨万富道。
“很好,一个不读书的将军,是成不了一个好的统帅的,这一点,你们几个,要好好地跟着杨将军学习!”萧诚看了一眼另外三名将领。
“是!”三人连连点头。
“之所以我担心襄阳而不是东线,一是基于吴可带回来的情报,二是基于辽国国内目前的局势,三来,也是因为辽国皇帝耶律俊的身体。”萧诚道:“三点综合分析,我估计襄阳是最有可能的。”
“还请抚台详解。”
“辽军攻下东京之后,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在京畿周边扫荡,掠夺,唯有耶律敏这一支部队,一路向南,京西北路,几乎已经被他打穿了,一旦他彻底拿下京西北路之后,那京西南路就是他眼中的下一声肥肉了。”萧诚道。“眼下,京西北路的抵抗可了京西南路一定的时间来调集兵马扼守襄阳,但匆忙聚集起来的兵马,能不能顶提住耶律敏的属珊军还得两说。”
“襄城与樊城互为犄角,前有汉江,后有砚首山,辽人想要打下来,只怕不容易!”王柱道。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心存侥幸,万一呢?要是襄阳一旦失守,那可就真是麻烦了。”萧诚道:“辽人以后就可以扼襄阳,背靠南阳盆地,好整以遐地来准备南征,而扼住了汉江的咽喉,又可以方便他们训练水军。”
看了诸人一眼,道:“这也是为什么辽人眼下不会走东线的原因之一,因为即便他们拿下了徐州,接下来在淮河流域,面对着水网纵横之地,他们还是守不住的。而拿下了襄阳,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南船北马,就是在此为分界线的啊!”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二,便是他们国内的原因了。”萧诚接着分析道:“耶律俊的身体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翘辫子,而他们的皇后太过于强势,耶律俊活着,自认为能够掌控大局,可是他肯定要担心他一旦死了,谁来制约皇后?”
“您是说他们有可能有内讧?”杨万富脱口而出。
“耶律俊一定会想在死前,替他的儿子扫除一切障碍,现在,他最大的敌人赵宋已经亡国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内部的问题。所以眼下,他们绝对不可能大规模地向南方进军了,因为耶律俊要先行解决掉皇后这个大麻烦。”
“所以他把皇后的亲信将领耶律敏,完颜余睹这些人派了出来进攻襄阳,其实也就是想拖住耶律敏等人,但辽国皇后不是泛泛之辈,难道看不出来?”杨斌作为世家之子,对于这些阴谋诡计,倒也熟练。
“她当然看得出来,她只是不在乎!”萧诚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面孔,听说她在风凌渡与大哥见了一面,也不知这一辈子,自己还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想到这里,萧诚不由得觉得心刺痛了一下。
是的,她不会在乎。
从她这些年来表现出来的手段来看,只怕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甚至于是早做了安排,不管耶律俊想要做什么,最后,都会落入到她的算计中去。
如果耶律俊身体康健,那小妹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但对于一个缠绵病榻多年,已经快要死去的家伙来说,他的吸引力,自然是远远比不上一个身体健康而且手腕凌厉的皇后的。
一个病人,不太可能毫无瑕疵地掌握大局了。
他能够绝对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如果这几个中有一个被突破,那对于耶律俊来说,就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