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官员,当然得先处理完公务,走完流程才能来见你,不然坏了规矩,升迁一事,便又要搁置了。”
“我晚上亲自下厨做菜,你得回来吃饭,让靖儿也回来,好生陪她舅舅喝上几杯。高健这一去几年,这才是第一次回家呢!”
“好,当好生聚上一聚!”
罗信一睁眼,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清新的带着丝丝甜意的风扑面而来,他有些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起得晚了!
他有些自责。
或者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地头了,心神松懈了吧!
这一趟可真是距离不近。
从江宁一路到了秦风路,然后由秦凤路进入西军控制区域,在路上,他足足走了一个月有余。
进入西军控制区域之后,他反而比在秦风路还要更放松一些。
秦凤路安抚使李淳,现在有些心思难测。
大宋再立新廷,赵安江陵登基,然后又移驾江宁府,在这个过程之中,秦凤路安抚使李淳虽然都上表表示自己支持,表示自己绝对忠诚于新朝廷,新皇帝,但他本人,却就是不肯去江宁拜见皇帝。
知秋院当然不是吃素的。
查到了辽国正在拉拢他,而且现在的赵王曲珍也在拉拢他。
他成了一个香饽饽。
秦凤路上也是部族众多,李淳在秦风路上任职多年,已是将秦凤路经营得铁桶一般,而且此君又滑熘无比,数次大战,不管是当时征讨西军,还是后来辽军南下,他都在缝隙里过着他的小日子,你还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
现在秦风路是联结西军控制区域与新宋朝廷的关键之地,其它诸如益州路往西去,道路委实艰险难走。
所以萧诚一时之间,竟是还奈何不得他。
不能动,便只能哄着了。
罗信是萧诚心腹嫡系,这一次是带着重要的任务到兴庆府,但要说起心里不安,还真就只有在秦凤路上之时,罗信怎么都觉得秦凤路上的那些官吏官兵瞅着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直到踏上了西军区域,才算是真正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家官驿就建在大路边上,路两边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站在二楼的窗前,能看到滚滚麦浪,也能看到田间沟渠间那潺潺流动的清凉的水。
在江宁的时候,他只觉得西北之地必然是苦寒贫瘠,百姓也肯定都是衣不蔽体,面有菜色,但直到兴庆府的真实面貌呈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才真实感受到,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兴庆府的富庶,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路行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在田间劳作的多有残疾伤者、女子、少年、老者。
西军人丁不足的弊端暴露无遗。
但同时也表明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西军对于退役军人的安置是相当的成功的,兴庆府不筑墙,以人为墙,这些人,便是萧定的墙。
兴庆府三万户人家,近二十万人丁,都是西军最忠实的拥甭。
因为他们必须依靠西军,才能保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是的,幸福的生活。
日出而作,荷锄牵牛,日落而息,小酌几杯,看孩童嬉戏,听鸡鸣狗吠,悠哉游哉!
谁想剥夺他们这样的日子,岂有不拔刀而战的道理?
换了罗信,也会这样做。
今天,兴庆府里头来接自己的官员就会抵达,看看时间,只怕是快到了。
赶紧洗了一把脸,下了楼,招呼着一众随从草草地吃完了早饭,外头已是传来了马蹄之声。
只怕来迎接他的人,还没到五更,就出发了。
出乎罗信意料之外的,来迎接他的人,居然是个瘸子,而且脸上还有数道伤疤,西军没一年不打仗的,伤残本是常事,只是这人又穿着文官的服饰,难不成还是一个文武全才不成?
“下官崔瑾,奉长史命,接来迎接大宋使节。”来人叉手向罗信行了一礼。
罗听到这个名字,却是有些发呆。
崔瑾?
同名同姓吗?
崔昂次子,便名崔瑾,罗信听萧诚多次提起过这个人,语气里不乏惋惜,说这是一个人才,可惜让他爹给坑了。
看着罗信的模样,崔瑾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直起身子,坦然道:“使节不必疑惑,下官正是你心中所想之崔瑾,一个无国无家之人,幸赖萧总管收留,总算没有饿死冻死。”
罗信有些尴尬地连忙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