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亮的刀子悬在头上的时候,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要瑟瑟发抖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把刀并不会落下来。
但对于萧诚来说,只要大多数人服从也就可以了。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对南方百姓说什么家国大义,说什么同袍情怀。
狗屁用没有。
家国概念这个时候还根本就没有形成。
现在连华夷之辩都没个结果呢!
有人说狄夷之入中华则中华之,现在更有人进一步论断,狄夷只要施行中国之法,便算是中华之。
这些从理论之上来论述辽人占据中原之地实施统治正当性的玩意儿,很大可能是自己那位三妹搞出来的。
因为自己曾对她讲过在某个时候,很多有大学问的汉人却为了另一个狄夷政权服务,他们的理论根据,便是这一套。
还别说,这些东西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所以萧诚现在最想做的便是举起刀子,然后对麾下的老百姓说,跟我走!走不走?不走砍你!
这是威吓!
第二条嘛,当然便是要拉拢啦!
拼命地发展经济,把饼子做大,让乡绅、读书人、农夫、生意人、甚至于官员、吏员都有得赚,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然后萧诚拿着叮当作响的铜钱大喊:跟不跟我走,跟我走,有钱分,不跟我走,弄死你!
江宁新宋朝廷现在成立不过一年,朝堂内部纷争萧诚都还没有搞定,这第一步也不过是才刚刚开始走呢!
想要上下一心,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集中力量办大事,差得远呐!
所以这一次,萧诚不怕江南乱。
他正想着这里乱上一乱呢!
以前的江南区域太平静了,太铁板一块了。你想要动上一动,只不过伸了一个小指头去戳上一戳,立马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当真是上下一心啊!
这一次,他是逼得朝堂中的那些大老不得不表态支持征军,这就让他们出现了两极分化,接下来再对付下头的那些小猫小狗就容易多了。
名正言顺地拿下这些小猫小狗,上头那些人又不能出手相救,则与他们离心离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如此,自己才能趁隙而入,让这块铁板,彻底变成一块肥沃的土壤,能种出丰收的庄稼来。
“首辅真是好算计!”谢鸿微笑着道:“让那些人误以为借此可以掌握一部分军权,这块肥肉便钓得他们上了钩。只不过吕尚书倒是机警,借着这个机会出手,倒是一击就中了!”
“这是我跟岑千里商量过的!”萧诚道:“吕文焕跟那些人是不同的。以前我压制吕文焕,是要彻底把襄阳行辕那边先整顿好,吕尚书在那边的威信太高了,不利于王柱他们治理军队。现在王柱他们已经基本掌控了形式,吕尚书想要再建一军,亦我所愿也!”
“吕尚书只怕对您有些成见!”谢鸿道。
“没关系,大方向上我们还是一致的。”萧诚笑咪咪地道:“所以这一次吕尚书的剿匪军一成,必然会对江南诸地那些水匪山匪下死手,一边剿匪扩大声望,一边借此壮大实力,这样好的事情,吕尚书怎么会放过呢!”
“如此一来,腹心之地,便多了一支劲旅。”高迎祥道。
“我们想要北伐,有战斗力的军队,越多越好。”萧诚道:“吕尚书志不在朝堂,他想要的是率军驰聘疆场,光复河山,如果能收复幽燕,那他更是连死都愿意。所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满足他的这个愿望,让他重新出山率大军出击的。”
“现在把他拘在朝堂,是要利用他的威望,来帮着我们收拾这帮绥靖派!”谢鸿笑道。
“自然!”萧诚毫不讳言。
“只怕现在他们都盼着我们在前线吃上一场大大的败仗,这样他们便可以有口实向我们问罪了!”高迎祥道。
“问不问罪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你这个位子!”谢鸿一针见血:“也不想想,这个位子,他们坐得住吗?”
“那也得让我吃上一场败仗再说!”高迎祥傲然道。
“这一次还真不能大意!”萧诚道:“曲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看问题比较简单倒敢罢了,那刘豫却须小心,他必然能从我们内部的纷争看出一些小九九来。这一次我们在另一个方向一旦发动,他必然会抓住机会,在徐州沿线发起勐攻,看看能不能借机搂点什么的。”
“那他可要失望了!”高迎祥笑道:“早就严阵以待,只等他前来,现在魏武打下了下邑,接下来韩锬他们又要再建功勋,我的部下到时候只怕眼馋得不行,不免要埋怨我这个总管不给力,不能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一个个嗷嗷叫的,刘豫若来,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高迎祥麾下,大多是云南路上招集的士兵。
整体来说,现在云南路除了一些较大的城镇,整体上还是比较穷困的,当兵,打仗,获得奖赏、缴获战利品是这些士兵们最大的收入来源。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有专门的队伍收集这些士兵们的信件、斩获送回到云南老家,然后又带回来老家的一些物事、信件。虽然花费不菲,但通过这样的手段,却能让这些士兵安心在前线打仗。
“要小心辽人会掺上一脚!”萧诚道:“镇南王耶律珍可不是一个善茬,这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家伙,辽国承天太后把他放在河北路上,防得就是我们。如果刘豫的兵马之中掺了辽军,那这仗,其实还有得打。”
“首辅所提这一节,我倒还没有想过。”高迎祥遽然一惊,拱手道:“多谢首辅提醒!”
“我马上就要回江宁去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演了!”萧诚道:“你们这里做得越好,我在江宁便越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