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的牺牲倒也不是不值得,因为借着这一时间,钟无凭的那艘多桨船,已经跑得远了,都快要消失在刘整的视野之中,抬头看了看风向,刘整摇了摇头,知道追不上了。
“跑了也好!”刘整终于站了起来。
“统领,怎么跑了还好了?”刚刚一直在指挥战斗的,是一名辽人军官,叫萧启。
辽人善马战而不谙水性,在刘整重新训练水师的时候,承天皇太后萧绰便调了一批辽国人进入到了水师之中交给了刘整。
上百名辽人军官最终被留下来的,不到十个人,而萧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现在已经是刘整坐驾的船长了。
“杀了他有杀了他的好处!”刘整笑了笑,道:“但不杀呢,也有不杀的好处。”
“好处在哪里?”萧启有些愕然。
“今日这一战,虽然胜了,但其实胜得也不算彻底,跑得人、船都太多了。”刘整道:“他们是隐患,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我担心他们就此化整为零,今儿个这里戳一下,明天那里叼一叼,我们怎么抓他们?大部队出动,他们随便往那个小沟沟里一钻,我们能找得到?少了,说不定他们就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萧启沉思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过来,道:“钟无凭还在的话,他说不定就能将这些散了的家伙重新给聚集起来,到时候我们只要找到他们的窝点,便能再次重创他们。只是统领,钟无凭吃了这一次亏,只怕他即便再次聚起人马,也不会与我们硬碰硬了吧?”
“今儿个这一战,你没看出来吗?”刘整道。
“看出什么来?”
“钟无凭的这些手下中,有不要命对他忠心耿耿的,但还有一些是因为这两年他势力大涨如日中天不得不跟了他的,所以在今儿个我们两方还胶着的时候,有些水匪便出工不出力,最后还率先跑了。”
“统领的意思是,在这些人中策反一些人?”
“以我们大辽如今的气势,这应当不太难吧?”刘整道。“等到这些人也被钟无凭给重新收拢了起来,钟无凭对我们来说,还有秘密吗?到时候我们再雷霆出击,将他一举拿下。到了那时候,南四湖便真真正正属于我们了!”
“统领是故意放他走的吧?”
“那倒不是!”刘整摇摇头:“钟无凭还是有几下子的,我倒是真想杀了他。萧启,传令全军,杀奔微山,去抄了钟无凭的老巢。他在那里经营多年,想来是不会穷的,弟兄们跟着我辛苦了几年了,这一次的所有收获,都分给兄弟们。”
“多谢统领!”萧启大喜,转身跑开。
片刻之后,号角声声,辽军水师从四面八方开始向刘整的坐船汇拢,然后向着微山一路驶去。
微山湖水战结束后的第三天,昭山湖中,一条小船轻盈地劈开碧波,驶进了一条隐秘的水道。一路向前,七弯八拐之后,一个水寨便蓦然地出现在船上诸人的视野之中。
“刘大使,这便是我们在昭山湖中兴建的一个水寨,与微山大寨相比,可就寒酸多了。”钟规面有戚色,“微山湖一战,我们输得太惨、太快,刘贼乘胜直迫微山,我们微山大寨里的上万家眷,能撤出去的,不到三成。其余的,都被刘贼杀了。”
刘凤奎脸色也是很沉重,他是真没有想到钟氏父子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可是拥有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船四五千水兵的队伍啊!
“这个水寨安全吗?”
“安全。”钟规道:“这个水寨,目前只有我们老微山寨的人知晓。没有老微山寨的人领航,进来的人,基本上就是转圈圈,一个不好,就会搁浅。我们正准备在这里重新聚集人马,只等您那边把援助我们的武器送进来,我们再去与刘整决一死战。”
刘凤奎笑了笑,“等见了你父亲,再说吧!”
小船缓缓靠岸,钟无凭、钟矩等人正站在木栈桥上恭迎了。
刘凤奎从小船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大笑道:“钟将军,你的脑袋现在在辽人那里可值一万贯钱呢!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赏格,伱要是投降啊,一个指挥使的官儿,也跑不了你的。”
“刘大使说笑了,钟无凭虽然出身不好,也没读过多少书,但也不致于去给辽狗当狗腿子吧?只是我这脑袋真的只值一万贯吗?”钟无凭摸了摸脑袋:“我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值个五万贯的。”
“因为你微山湖一战输了,就跌价了嘛!”刘凤奎笑吟吟地下了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钟无凭:“嗯,虽然输了阵,但还没有输了人,气色还不错。高大将军还担心得很呢,生怕你就此一蹶不振呢!”
“刘大使,我正准备重新聚集人手再与那刘整一决高下呢!”
“屋里说吧!”刘凤奎道。
“好好,屋里说,外头着实有些冷,屋里暖和,已经备好了酒菜。刘大使,不好意思啊,这里着实简陋了一些,不能与微山老寨相比,您多担戴一些!”钟无凭将刘凤奎迎到一间木板房中,屋子里酒香阵阵,一根吊起来的锅子里,乳白色的鱼汤沽沽地翻腾着,香气四溢,与酒香混和在一起,立时便让在湖里吹了一天多寒风的刘凤奎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刘凤奎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一边夹起了胖头鱼的眼珠子塞进嘴里嚼着,一边看着钟无凭道:“觉得刘整水平如何?”
钟无凭脸色微窘,拿起勺子,替刘凤奎舀了一碗汤,道:“在外头,我跟谁都说要跟刘整决一死战,但实话实话,末将跟那刘整的水战水平,着实不在一个层面之上。微山湖之战,我其实输得没啥话说。”
刘凤奎哈哈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那刘整是水战行家,最擅长的便是指挥大规模的水师作战,当年汉江之战,江雄与他一战,也只是险胜而已。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呢?”
“刘大使,打正规战,大规模的水战,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的老本行是什么呀?我是一个水匪,就擅长的就是打闷棍,下黑手,戳冷刀!接下来我才不会与他正面接战呢,我戳他的屁眼儿,掏他的下阴,反正就是要让他不安生。南四湖这么大,他刘整再能,还能把战船铺满水面?”
刘凤奎大笑起来:“这就对了,就去干你的老本行!千万不要去与他硬碰了,另外,也不要聚集你的手下了,南四湖中,你的藏身之地,应当不止这一处吧,你的那些手下小头目,也应当各自都有自己的藏身之地,接下来,就是统一指挥,分散作战。我们会给你提供最犀利的武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