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正面的契丹步卒全数歼灭的同时,李诚中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赌输了,对手几乎没有延误多少时刻,就在他变阵之后便立即发起了冲击。
契丹人的骑兵冲锋极为果断迅捷,三个方向的所有骑兵都一次性投入到冲击之中,完全没有留任何后手——就连主将也亲自带兵冲了过来。
李诚中内心煎熬的看着前营士兵将包围圈中的契丹步卒屠戮完毕,然后,他就看到了冲到面前的契丹骑兵。已经来不及变阵了,李诚中所能做的只是指挥弓手发出两波箭雨略作阻挡,便下令弓手弃弓拔刀,他最后发布的命令是——各自为战。
图利的眼光在不知多少次战事中早已练得毒辣无比,当平州军变阵的时候,他立刻判断出这是最佳的进攻时机,然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并且亲自带队冲锋。他的判断十分准确,契丹骑兵冲到平州军身边的时候,平州军完全来不及收回,整个战场上一片凌乱。
图利一马当先跃入平州军中,身后跟着如洪流般的骑兵。他马枪一抖,在一名平州军脖颈上爆出一团血花,然后继续向前,毫不停留的彻底凿穿了平州军的军阵。就这么一个凿穿战术,图利坚信平州军即将彻底崩溃,无数次胜仗的经验表明,九成的军阵挡不住一次凿穿。
当图利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微微有些愕然,平州军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转身溃逃,而是仍在坚持作战。不过他也仅仅是愣了一愣,便再次带领手下的精锐骑兵发起了第二次凿穿。这次的凿穿路线是一个弧线,当他穿过平州军阵的时候,再次扭头观察,却发现平州军仍在坚持厮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平州军都以五人或十人一组,自发的和自己手下的骑兵作战。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平州军的战法十分老道,看上去似乎对这种战斗十分熟悉,他们毫不慌乱的避过契丹骑兵的攻击前进方向,齐声喊着听不懂的号子,从侧面将马上的契丹勇士一个个捅了下来。还有一些平州军小队围住落单契丹骑兵,往往是几杆木枪攒刺一击,便将被围的契丹骑兵杀死。
这不是图利想象中的战斗,明明军阵已经被冲散了,为什么他们还在不慌不忙的战斗?图利想不明白,干脆再次冲击了一回。但这次冲击的效果却更低,平州军小队见到他冲过来后,便立刻闪跃到一边,令他无功而果。相反,在这次凿穿中,他身后尾随的骑队却反而被平州军从马上捅下来好几个。
平州军小队的自发作战和配合逐渐将契丹骑兵纠缠在了原地,越来越多的契丹骑兵无奈的从马上下来,以徒步作战对抗平州军的小队攻击,对于这些下马的契丹骑兵,平州军的刀盾小队会自发上前接下枪兵小队,而枪兵小队则继续寻找其他仍然骑在马上冲杀的契丹骑兵。
刘金厚是甲都左队第三伙的伙长,他指挥的枪兵在对抗契丹人步卒冲阵的时候顶在第一线上,已经阵亡了五人,他率领剩余的四名枪兵组成了一个五人小组,以手中的木枪结阵和契丹人厮杀。眼见一队契丹骑兵向他冲了过来,刘金厚大喊了一声,率领本伙的弟兄向一旁闪避过去,然后又大声下令“杀”,指挥士兵们将最后一骑捅了下来。
刘金厚毫不停留,扫视一遍战场,看到两个前营士兵正被几个契丹骑兵围在圈中。他连忙带人冲了过去,从背后向那几个契丹骑兵发起了攻击。那几个契丹骑兵骑术都甚是了得,用几个高难度的动作甩脱马镫,从马上跃了下来。
刘金厚眼角余光看到一伙手持刀盾的弟兄赶了过来,正是和刘金厚伙在足球联赛上“积怨”甚深的“飞羽队”。刘金厚的球队和“飞羽队”都是甲级中的球队,目前一个排名第六、一个排名第七,是联赛中的死对头,双方每次比赛之时动作都十分粗野,拼抢极其激烈。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此刻刘金厚和那伙长眼神相交,双方便心意相通,那伙长指挥弟兄围住下马步战的几个契丹骑兵,刘金厚则带队继续攻向下一个目标,顺道捎上了两个落单的前营弟兄。
平州军的小队逐渐聚合在一起,渐渐形成了几十人的大队,刘金厚也在阵中找到了自家的伙长钟四郎,在钟四郎的“归队”声中,率领本伙弟兄加入到钟四郎聚集起来的方队中。
随着一个个方阵的逐渐成型,前营士兵开始了以队为单位的战场碾压,各队在队官的指挥下,既单独作战,又相互配合,在战场上交错而过,将一队队契丹骑兵围住,刀枪并举,尽数杀死。这种作战习惯是与“狼军”实战演练时慢慢形成的,各队对于契丹人的作战方式都十分熟悉,是以厮杀起来十分轻松。
解里所带领的骑队是前营中唯一机动性最强的队伍,其中既有前营斥侯队,也有契丹降兵组成的“狼军”。解里带领着骑队游离在战场边缘,他们遇到大队契丹骑兵的时候便催马让过,见到小队契丹骑兵的时候则立刻扑上去撕杀。这些契丹降兵作战的奋勇程度甚至比斥侯队还要强出许多,对自己的同族下手之狠辣,令斥侯队队官王大郎都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