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诚中同样不会坐视宣武军迅速平定缁青王师范,不能全军南下,至少也要给宣武军添点麻烦。军事参谋总署的预案是尽量支持王师范,争取让平卢军的抵抗能够拖延至年底。
卢龙军控制下的河北与宣武军控制下的河南有着漫长的交界,东西绵延超过八百里。这条交界线看上去很长,也很平坦,几乎没有什么战略上的形胜之势,但实际上却隔着一条大河,由西向东绵延至入海口,这条大河便是双方的天然屏障。
在这个时代,这样一条大河在军事上的意义是巨大的,只需要很少的兵力便几乎可以将河水两岸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要想跨河进攻,其组织难度之大,是任何上位者都不敢轻易尝试的,说白了,这就是一道天堑!哪怕采取偷袭的方式以小船强行载度军队过河,也许初期可以成功,但随后的辎重和后援压力都很容易让军队迅速崩溃。一旦敌军反应过来,派兵反攻,渡河的军队就成了真正的孤军。
过去的十年里,宣武军之所以疯狂争夺河中,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希望由河中地区进攻河北。但是这样的进兵路线很吃力,所以宣武军一直没能从根本上影响到河北的格局。直到魏博倒向宣武后,宣武军才跨过黄河,进入河北;也正是因为魏博的帮助,宣武军才能在河北战场上集结起数万重兵集团,一举将刘仁恭打垮。
到现在为止,源于卢龙军统一河北的战争,黄河重新成为了两军之间的天堑。不过两军并非完全隔绝,河北与河南仍有两处地点接壤。河北西南角太行山麓下的卫州大部分地区在袁象先的控制之下,东南角濒临渤海的棣州还盘踞着刘重霸,卫州和棣州都在黄河以北,这也是宣武军向河北投送兵力的两条唯二途径。
袁象先控制的卫州姑且不去考虑,卢龙军军事参谋总署认为,保留这一宣武飞地利大于弊。就算不考虑利弊问题,卫州这个地方是河北距离宣武老巢汴州最近的地方,一旦对卫州动手,势必会引发宣武的强烈反弹,这不是卢龙军目前想要的结果。
至于刘重霸的棣州,则成为军事参谋总署的眼中钉肉中刺。棣州横跨黄河南北,而且横亘在河北与缁青之间,拔出这根钉刺,是卢龙军南下的首要考虑。一旦拿下棣州,不仅可以在黄河南岸建立前进基地,也能够更直接的支援缁青,同时也是改变河北战略姿态的一个重要举措。
横竖不能只有你打我的份,没有我还手的机会吧?宣武可以从卫州跨河攻击河北,卢龙当然就必须有能力从棣州跨河威胁河南!
卢龙军的军事部署也是依照这一战略来安排的。
卫州方向,莫州军攻略成德之后已经向南进军,屯于内黄;完成易州、定州、恒州“和平行军”的营州军也施施然南下,抵达相州。两军互为犄角,对袁象先占据的卫州飞地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同时,后勤司调动五营后勤兵,在魏州城外修建粮台基地,以解决转运之忧。另外,作训司也抽调了部分人员,准备在魏州城建立魏州新兵训练营,设计练兵容纳能力为两千。
沧州军沿黄河东进,抵达德州平昌,怀约联军进驻沧州南部的乐陵和无棣,两军联手,准备展开棣州战役。
由于河北腹地太过空虚,幽州军在沧州驻军不到一个月,又再次北上,调到范阳大营驻扎。这样的军令让都指挥使孟徐兴和都教化使王义簿叫苦不迭,他们不是嫌累,而是嫌没有仗打。眼看着沧州军和怀约联军击败了魏博牙兵,莫州军拿下了成德军,就连公认最弱的营州军都去义武逛了一圈,只有自家什么都没捞着。两人是真不甘心啊。
但卢龙军目前就这么一个现状,统共只有五军,不可能全部到外线作战,而且各州县的预备旅、营还没有补齐,无论如何是要留一支军马拱卫幽州的,有卢龙牙兵之称的幽州军自然跑不了。而且李大帅也说得很明白,连续拿下义武、成德、魏博三镇,河北大地上到处都是败兵游勇,没有军马镇守和清剿,这些败兵游勇三天两头的闹事,谁也受不了。
好在军事参谋总署也做了相应安排,命令幽州军以一厢兵力出动,收摄这些溃卒,镇压不肖,也算是给孟徐兴和王义簿好歹留了些汤羹尝尝,聊胜于无。
撤离沧州的那天,幽州军全军将士望着身后逐渐远去的棣州方向,人人为之叹息,整支军队如同打了败仗一般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