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韶感他这份忠义,让李存勖再次劝降,却被李嗣恩拒绝,李嗣恩最终调转刀口自刎,跟随他的亲卫无一例外,尽数自尽。
李嗣恩身死后,州城落入燕军手中,驻守晋州各地的代北兵传檄而定。钟韶指挥大军越过襄陵,进入绛州。
原河东军主力大多数集中在李嗣源、李嗣昭和周德威手上,只有几支能战之兵散落在河东各处,其中李存璋投降、李嗣恩战死,剩下的李嗣本在晋阳、李存进在雁门,钟韶暂时不用去考虑他们。
因此,实际上整个河东都没有了什么可以抵抗的力量,钟韶统领燕军一路向南,占领了整个绛州全境。
十月二十五日,八万燕军及裹挟而出的近万河东兵直下蒲州,占领风陵渡,打通了河东至都畿的通道。钟韶命赵霸率赵州军从风陵渡出发,沿黄河北岸东进,绕行王屋山南麓,直扑都畿道东北的怀州治所——河内!
赵州军是纯骑兵编制,大军行动时声威鼎盛,沿王屋山南麓向东,经过了东都洛阳以北六十里外的河清。
天子李晔正在河清练兵,自从春夏间分封诸侯之后,他总算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除了安稳以外,最让他欢喜的是,梁王竟然真个把都畿丢给了他,任事不管,一切全凭他做主。当然,梁王给他的都畿道并非完整的都畿道,陕州、怀州、汝州、郑州都被分割了出去,天子能够掌控的,只有河南府。
但就算如此,天子也相当满意了。河南府有丁口十余万,连同洛阳城里的百姓,共计三十余万。天子雄心勃勃,想要重整北衙禁军,他强行征募了三万人,组建左右神策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每军五千人,共计三万。
为了募集军饷钱粮,他发动河南府各县官衙大肆征掠,弄得十室九空,但就算如此,还是不够。于是天子干脆下令,让朝官捐输,朝官门自然不允,纷纷上书天子,说天子穷兵黩武,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天子大怒,干脆干起了抄家的勾当,一连抄了十多个大臣的府邸。朝官们终于顶不住龙颜震怒,有的变卖家产,有的转手向下面强征,为了交够天子的“定额”,想尽了一切手段。还有一些朝官实在凑不够数字,干脆连夜携家眷逃出了洛阳。
天子也知道自己这么干是不行的,但他一个劲安慰自己,只说是“为致天下承平,百姓与卿等共朕同赴国难”,他口头发了无数次誓言,待将来收复河山后赦免天下钱粮,赦免的年限从三年到五年,最后干脆达到了十年。
直到九月初,天子才勉强凑足了三万北衙禁军的钱粮,甲胄先不用去提了,那玩意儿太过“奢靡”,不是天子现在能够解决的,但至少每人一杆枪或是一柄刀是做到了,甭管好坏,总是有了就好。至于弓弩,也折腾出几百张来用。
于是天子披肝沥胆,亲临三万禁军至河清整训——他吃够了军头反叛的苦,干脆自家领了“观十军军容使”的官职(天子的计划是将来募齐十军)。手下没有什么将才,天子又自觉“兵书战策娴熟”,于是亲自指挥操演。
操演了一个多月,天子堪堪满意,觉得兵事也不过如此,于是又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向某个诸侯动手了?——再不动手,军粮堪忧矣!
就在天子琢磨着要出兵的时候,赵州军到了。
赵霸本来以为这里是诸侯联军的后方大营,直接指挥赵州军在大营之外列阵,准备踏营。上万铁骑是什么阵势?在平地上展开,简直是铺天盖地。赵霸还没下令呢,大营里的三万禁军就开始逃了起来,转眼间便全军崩溃,人人呼天抢地的拥挤着向洛阳方向逃跑。
天子是在混乱之中得到的消息,说有一支铁骑正在猛攻大营,他倒也有几分胆色,愤怒之中带着百多名忠心的卫士赶到阵前,大声叱问赵霸意欲何为。
赵霸一看搞错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是何等骄横之辈?连马也不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要去征讨梁贼,请天子移驾还都,这座营寨嘛,燕军要征用。
天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发火,但回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营帐,只能忍下了这口气,最后被卫士们强行护卫着离开了河清。回到洛阳后,天子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大骂了两句话,一句是“禁军不堪用也”,还有一句是“皇叔,实贼也”。骂完之后,天子口吐鲜血,卧床不起。
赵霸占据了河清大营后,派出传令兵向后方的钟韶指示路径,随即催动大军直扑河内。自从梁王出征泽潞之后,诸侯联军已经北上进入泽州,最后一支留守的大军也在康怀英的统领下,于上个月进入了太行陉。此刻,河内并没有多少驻军。
赵州军的进攻非常突然,河内还没来得及紧闭城门,就被赵州军的一个营冲了进去。驻守河内的梁军分散在各处,完全没有防备,转眼便被杀散,冲入城中的燕军甚至缴获了一万石正准备转运泽州的粮食——梁军根本来不及焚毁。
赵霸的奇袭获得巨大成功,整个河内城没有一个敌军跑掉,全数被堵在了城里。拿下河内后,赵霸立刻向钟韶请令,询问何时进攻太行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