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接到谭四邀请,安德烈有些犹豫,毕竟他跟谭四的关系很一般,只是老板跟顾客的关系。
而这个顾客还算不上老顾客,三五个月难得见到一次面。
如果不是费恩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酒吧还有一个叫谭四的顾客。
他调查过谭四。
凭借他的人脉和关系网,也查到一些信息,歌舞厅的老板,欢场上的恩客,行踪成谜,身份神秘。
他不敢往深里面调查,因为他是白俄人,对方是一个中国人,虽然都在上海,圈子不同。
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过界,后果自负。
谭四跟他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又没有仇怨,再者说,费恩似乎跟谭四的关系也不错,万一弄巧成拙。
安德烈不想冒这个险。
费恩的朋友非常少,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这个谭四,有着他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能量。
玛莎、安娜母女在码头上失踪,费恩都快急疯了,满大街的找人。
这个时候,谭四突然约他有事要谈,安德烈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晚上的这个约会他必须去。
约在三马路同芳里的一家“牡丹”书寓。
安德烈来不来,谭四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气的,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背后策划“军火”买卖的那个人的话。
那就一定回来,否则,就他跟费恩的交情,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至于费恩,郭汉杰会带着他在另一个约定好的房间的,跟他跟安德烈谈话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种地方,来的不会太早,但也一般不会留人过夜,属于高级娱乐休闲的场所。
洋人很少来这种有“情调”的地方,他们又不懂得琴棋书画,来这种地方等于是对牛弹琴。
不过,安德烈不同,他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除了母语之外,平日里上海话堪比地道的上海人,精通音律,有很高的艺术修养(白俄贵族普遍性),而且还喜欢中国的传统艺术,黄梅戏,苏州评弹,他还是京剧的票友,十分崇拜梅兰芳先生。
相比费恩这个技术宅男,他的生活的确要丰富多彩了。
安德烈过去的情人当中,就有好几个都是精通音律和戏曲的,所以,他是有这个欣赏能力的。
这是闲话,安德烈也是“长三堂子”的常客,所以约他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一点儿都不突兀。(长三堂子就是‘书寓’)
约定是七点半至八点,谭四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过了八点,他就不候了。
安德烈来了,当然不只有他一个人,带了三个保镖来的,一个留在巷子口的车上,两个跟他一起进了巷子。
书寓的门一般都设在巷子里面,曲径通幽处嘛。
“安德烈先生,您来了。”老鸨子是认识安德烈的,一进门就招呼一声,“谭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哪里,带我去。”
“好咧,您跟我来。”老鸨子点了点头,谭四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老鸨子知道她惹不起。
至于这安德烈,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又是洋人,也不能得罪。
“谭先生,安德烈先生来了。”
“嗯,请他进来吧。”
谭四不可能干坐着,他点了一桌的酒菜,叫了两个姑娘,一个陪她喝酒,一个则抚琴唱着小曲儿。
“谭四爷,我来了。”安德烈一进来,就冲谭四抱拳道,并且把两个保镖留在了门口。
里面就谭四一个人,他犯不着还带着两个保镖进去,那不是显得自己太胆怯了。
“请坐,安德烈先生。”谭四一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多谢。”安德烈懂得什么叫做入乡随俗,走了过去,在谭四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给安德烈先生倒酒!”
“是,爷。”那陪酒的女子微微一颔首,站了起来,手执酒壶,走过去,取了一枚白瓷杯,给安德烈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请!”
安德烈眉头微微挤了一下,但还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再倒!”
安德烈一口气喝了三杯,脸色不由的有些变化,虽然他喝惯了烈酒,但是这么喝的话,还是有些冲了。
“好,安德烈先生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跟爽快人说话。”谭四手一挥,“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叫你们。”
“是。”
二女起身离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安德烈,我知道这两天你和费恩在找人,是一对母女吧?”谭四道,“费恩的妻子玛莎和他的女儿安娜小姐,对吧?”
“谭四爷知道她们的下落?”安德烈那褐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芒。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约你出来了。”
“她们在谭四的手中?”安德烈问道。
“不错。”谭四点了点头。
“怎么证明?”
“你可以选择不信。”谭四笑道,“转过身去,离开这里,今晚就当没来过。”
“什么条件?”
“我要你手中的那批军火。”谭四郑重的道,“只要你把军火给我,人我马上给你。”
“这批军火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要跟费恩商量一下。”安德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