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 乔家的防盗门响了一下, 门板很快拉开, 门口立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老人的头发向后梳的一丝不苟, 手里还住着一只手杖, 腰板笔直, 整个人看上去却精神抖擞。
“阿远,是不是被小姑娘接来了?还不把人迎进来?”
小姑娘?
唐朵挑了下眉,
梁辰说:“是。”
话音落地,就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人,正是乔蓓蓓。
乔蓓蓓奔向唐朵,喊道:“唐姐姐!”
唐朵拉住乔蓓蓓的手, 对乔老爷子说:“乔先生,您好,我叫唐朵。”
乔老爷子个子挺高, 和梁辰站在一起只稍稍矮了几公分, 人看着挺硬朗, 面上不见病态,倒不像是时日无多的老人,听说出身在大户人家, 年轻时还当过兵,老理儿讲究多。
乔老爷子:“今天我让小远炒了几个菜,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当是谢谢你那天帮忙照顾蓓蓓。请进。”
乔老爷子眼神虽然不好, 走起路来很笃定, 在自己住了几十年的房子里,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平日也不需要梁辰在家照顾,凡事喜欢自己动手。
唐朵和乔老爷子、乔蓓蓓一起在客厅聊天,梁辰早已拐进厨房,炒菜颠勺,不到半个小时,五道热菜就上了桌。
最后,梁辰将一早就炖好的鸡汤端上桌,问乔蓓蓓:“洗手了么?”
乔蓓蓓摇头:“没有,我和姐姐都没洗。”
唐朵站起身:“走,一起去。”
乔老爷子发话了:“蓓蓓,你刚才叫什么?”
乔蓓蓓:“姐姐啊!”
乔老爷子问唐朵:“小姑娘,你多大了?”
唐朵:“二十四岁。”
乔老爷子点点头:“那这就不对了,你二十四岁,我们家小远也二十四岁,蓓蓓怎么能叫他舅舅,叫你姐姐?这辈分乱了。”
梁辰看了唐朵一眼:“应该叫阿姨。”
乔蓓蓓眨眨眼,看了看乔老爷子,又看了看梁辰:“唐阿姨。”
别看乔老爷子板起脸来颇有威严,可是脾气拗起来却像小孩子。
开饭没多久,乔老爷子就连吃了三块鱼,夹蔬菜夹不到,夹鱼却下筷精准。
吃完第三块,又要夹第四块。
一直默默吃饭的梁辰,缓缓抬起眼皮:“医生说,鱼肉胆固醇高,让你少吃。”
乔老爷子立刻拧起眉:“我才吃两块。”
梁辰语调平淡:“这是第四块,吃完这块没有了。”
乔老爷子不乐意,又去喝鸡汤。
梁辰却把碗接过去,撇掉鸡汤上面的浮油,再递给他。
乔老爷子喝着没味:“这么淡,兑了多少水?”
梁辰依旧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节奏:“都是按照你说的,没有偷工减料。”
乔老爷子又不乐意了,隔了一会儿,又想吃红烧肉,动作很快,一夹到就往米饭深处埋,当在场的都是瞎子。
唐朵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好笑,又默默看着梁辰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红烧肉,仔细掐掉上面的肥肉,只留下瘦肉,放在乔老爷子碗里。
他说:“我用这块和你换怎么样,这块更好吃。”
乔老爷子皱着眉纠结了一秒,终于妥协,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终于让梁辰将他米饭里的肥肉夹走。
就这样,一顿家常饭,很快就在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暗中较劲儿中吃完了。
……
饭后,乔蓓蓓进屋去写作业,乔老爷子也进了书房。
梁辰刚收拾完碗筷,就被他喊了进去,爷儿俩说了一会儿话,隐约传进客厅里。
等梁辰出来,拿起外套,便问唐朵:“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唐朵一顿:“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了一会儿,唐朵突然问:“刚才乔先生把你叫进去,都说什么了?”
其实她听到一点,却明知故问。
梁辰个子很高,唐朵微仰起头,看着他。
他的语气很淡:“哦,他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女儿了,这个年纪正是传宗接代的好时候。”
唐朵煞有其事的“哦”了一声:“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梁辰一顿,语气没变:“我告诉他,无论男女,最佳生育期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我还差一年。”
唐朵突然很想笑,她知道梁辰一定又开启了一本正经回答书本问题的开关,便开始蹬鼻子上脸。
“但是生育需要受精,男人的精子活跃度总有要求吧?越年轻越好?”
静了几秒,梁辰才说:“不一定,有的人八十岁也可以。精子的活跃度不仅和年纪有关,还有吸烟、喝酒、运动量和睡眠不足等日常习惯关系密切。也有人做过研究,男人四十五岁以后不宜生育。”
唐朵又“哦”了一声,忍着唇角上扬的弧度,又问:“还有呢?”
梁辰目光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还有,对门就有一个不错的小姑娘,怎么不行动?”
唐朵没说话,笑意却绷不住了。
梁辰问:“你为什么笑?”
唐朵说:“规则我不是说过了?”
——我笑,说明你取悦我了,我瞪你,说明你得罪我了。
梁辰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取悦到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笑点走向有点奇怪。
又走了一小段路,梁辰突然停下脚步。
他脚下站定,唐朵便也停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梁辰说:“刚才我用了一顿饭的时间想清楚一件事。”
唐朵眉梢微扬,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应该等,起码要问问她的意思,要不要我等,她的选择是什么。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顿饭的时间,想的就是这件事?
唐朵:“如果她说让你别等她呢?”
梁辰:“如果她这样说,那么等与不等就是我的事,我依然可以执行最初的方案。”
唐朵:“哦,如果她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边喜欢别人,一边让你等她呢?”
梁辰皱眉:“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