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唐朵唇边的笑就收起来了。
还眯起眼。
看来,她昨晚是低估这个男人了,她一时玩得太High,就犯了轻敌的错,以为可以揪着他的强迫症戏弄一下,反正他对她束手无策。
怎么想到这才过了一宿,某人就突飞猛进了?
莫非是熬夜苦读了一晚?
……
喝完了咖啡,两人一路驱车去了林家。
路上,唐朵一直看着窗外,没兴趣说话,梁辰也没吭声。
直到来到林家门口,敲了门,低迷的气压都没有散去。
陈慧茹前来开门,见到是唐朵,立刻把人迎进屋。
林月的卧室门紧闭着,唐朵扫了一眼,低声问陈慧茹,林月还不肯出来?
陈慧茹又开始唉声叹气。
唐朵这才注意到,陈慧茹的头发比上次见又白了一些。
她将已经找到陈晨的证据,很快就会由工作室交给警方的消息,低声告诉陈慧茹。
陈慧茹一听,又惊又喜,还不放心的问:“真的?”
唐朵点头:“真的。但在那之前,我想再见见林月,有些事恐怕还得问问她,好么?”
陈慧茹立刻答应了,虽然她不知道,唐朵能从已经疯癫的林月口中问出什么。
两个女人说话间,梁辰也已经打量完林家客厅的布置,可以说是一尘不染,采光也好,自然,也不难从摆设中看出林家的拮据。
这时,梁辰感受到身后两道目光,他回过头,刚好听到陈慧茹问:“他也要一起进去?”
唐朵编瞎话眼睛都不眨:“他是心理专家,很贵的,工作室好不容易才请他出诊,有他在,我会更方便问林月。你放心,如果林月害怕,我们就出来。”
陈慧茹一听是“心理专家”,原先的犹豫不决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这时,唐朵拍拍她的肩,落下最后一句:“但是他的治疗不能被打断,一旦断了就得重新来,而且效果减半。所以在我们出来之前,阿姨你就先待在客厅里,好么?”
就这样,唐朵支开了陈慧茹,和梁辰一前一后进了林月的卧室。
……
林月依然蓬头垢面,蜷缩在床上一角,两人进来时,她身体突然一僵,抱紧膝盖,警惕的看着陌生来客。
昏暗中,只有两扇窗帘中透出的一道光亮,屋里的陈设看得并不清晰,但唐朵已经来过一次,确定这里并没有大变动。
而梁辰,和刚才在客厅里一样,在昏暗中走了一小圈,还捡起桌上的一张纸,用纸在桌面上摩擦了一下,抬起来就着光源看了一眼,又用手指去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路由器上。
他的身材本来就高大,此时又是在狭小且光线不足的密闭空间里,虽说他的动作轻微利落,无形中却会压迫人。
一时间,屋里安静的不可思议,只能听到路由器发出的信号声。
奇怪的是,打从他们进来,林月就一声不吭,也没有发疯,她一直死死盯着梁辰的动作,浑身充满戒备。
唐朵找了把椅子坐下,挨着床边,翘着二郎腿。
然后,她率先发问:“找到了么?”
她问的是梁辰。
梁辰将纸放回桌上,回过身:“她没有手机,路由器却开着,笔记本电脑是温的,说明刚刚才用过。”
唐朵笑了:“我对粉尘有点敏感,稍微有点灰就会忍不住打喷嚏,但我进来这么久,觉得空气还算新鲜,温度也没有客厅暖和,恐怕几分钟前才开窗通过风。”
昏暗中,彼此的声音都很低,很沉。
梁辰:“注重换气,珍惜健康,还上过网与外界沟通联系,这些都是有意识的自主行为。”
唐朵:“如果真的不愿接触外界,为什么还要上网,还开窗?这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做这些事的人,根本没有疯,或者是装疯?”
那后半句话,唐朵边说边转过视线,轻慢的落在床上那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林月披散着头发,一动不动,唯有眼神,比刚才清晰的多。
不容错辨,她正在瞪唐朵。
唐朵的笑容讥诮极了:“到底是年轻几岁,沉不住气,其实你只要一直装下去,死撑着不承认,我们也拿你没辙。”
她话音落地,梁辰突然动了。
梁辰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宽厚的背在昏暗中仿佛一座小山,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将笔记本的盖子打开。
光亮从里面散出,刺眼得很。
梁辰眯着眼,确认过后,便侧过身,让唐朵看清楚笔记本上的画面——正是林家客厅。
屋里瞬间安静了。
然后,在唐朵震惊的目光下,梁辰又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画面切出,换成林家大门口,和林家住的单元楼楼下。
那么,也就是说,即使林月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也能一清二楚从楼下到楼上,到她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有谁来,有谁造访。
而且,她还可以听到唐朵刚才和陈慧茹说的话,直到他们要进来,这才飞快地合上笔记本,冲上床,装作魂不附体的模样。
屋里突然响起“啪啪”鼓掌声,是唐朵。
在林月的瞪视下,唐朵倏地笑了:“你可真牛逼。”
后来就变成了钝痛,直接把她疼醒了。
靠,大姨妈……
……
唐朵的大姨妈是一位牛逼的“大人物”,每次来都会搞得声势浩大。唐朵青春期那会儿疼的最厉害的一次,直接晕倒在班里,从那以后,她就有吃止疼药的习惯。
唐朵就以往经验分析,这一次恐怕也不好伺候,所以在疼醒之后,就虚弱的爬下床,从箱子里翻找止疼药。
可她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出来,箱子又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再说她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还不如下楼买来得快。
但下楼唐朵来说,也是个大工程。
等她换好外出的衣服,喝了口热水,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刚刚早上八点。
唐朵下楼梯的速度可谓龟速,几乎是黏在扶手上往楼下蹭,如履薄冰。
这种老式住宅楼只有五层高,没有电梯,唐朵一路冷汗涔涔的走到二楼,刚好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一位高龄老人。
那老人拄着拐杖,另一手扶着扶手。
老人看看唐朵,唐朵也看看老人,两人互相让了一下。
最后,还是唐朵走在前面。
两人相隔了两节楼梯,速度几乎一致。
买早餐回来的梁辰,迈着一双大长腿,大气也不喘一个的一跨就是两节楼梯,上到二楼就刚好见到这一幕。
梁辰的眼神有些微妙。
唐朵疼的皱着眉,不太乐意的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没吭声,又慢吞吞的越过他往下蹭。
梁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搀扶谁。
那位高龄老人倒是先一步说:“不用,不用扶。”
梁辰沉默了两秒,又转身上楼。
没几分钟,人又下来了,没几步就追上了刚蹭出单元门口的唐朵。
老人已经坐在旁边的石台上晒太阳了,唐朵就瘫在旁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梁辰走上前,一把握住唐朵的手臂:“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唐朵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吐出几个字也倒不上气。
梁辰只好蹲下,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一个药名,梁辰没听清。
由于梁辰蹲下的姿势,大腿不由自主的劈开,裤子紧紧绷着,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唐朵的头又刚好顶在他的肩膀上,艰难的说话,眼睛微微眯开一道缝,目光就恰好落在他的腰间,胯间,大腿上。
脑海中也非常不合适宜的浮现出昨天的对话。
卧槽……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闭上眼。
……
恍惚间,唐朵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变轻了,一颠一颠的,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那个人声音很好听,很低沉,正在叫她的名字。
唐朵在一阵晕眩中醒来过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车顶。
她正在梁辰的车后座。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一手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将头靠过去。
“买药,不去医院。”
车子已经开上大路。
梁辰将车停靠在路边,侧过头问:“什么药?”
唐朵说了个药名,不清不楚。
梁辰把手机递给她,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出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