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吗?只是偶遇而已。”
“奇怪的是,我跟妍子在云南旅游的时候,在崇圣寺三塔看见过她一次,在鸡足山又看见过她一次。当时妍子都在场,都没有看见她,你说,这该不是我的幻觉吧?”
我为了证明我的观点,我把在鸡足山顶照相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真的?那么,这样说来,这个中年女人,也许跟你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当然为什么,会有什么,分析不出来。”
小池的脸上,也显露出神秘的微光,她也进入了某种超脱的状态。
“这三次遇见也许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我在丽江的梦境里所发生的事,都经过了妍子的证明,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讲述了梦中祭师法坛山洞以及那个诸神图的经历,如此提前梦见,如此与现实高度契合,根本没法解释原因。
“也许,有宿命吧。庄哥,我想起一件事情。你曾经说过,你跟过三个女人,我一个,妍子一个,还有一个你没说。反正,总共是三个。按你的梦境来说,祭师当时,同天生产的女人,也有三个,我们是不是那三个人呢?”
“你可以这样联想,但好像并没什么逻辑和证据,我不知道这里的因果,但我有点相信宿命,真信,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你也不算真信,只不过是种猜测。也许梦有预测功能,跟你的易经一样。要不然,有《周公解梦》这本书呢?当然,我不相信这本书中的结论,但从古以来,许多人都相信梦有预测功能。”
她真是个聪明的人,或许,我遇见的那个中年女人,不过是我的幻觉。我被证实的梦,不过是预测了后几天发生的事情。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我没办法排除。
“小池,我觉得,要让我再爱上别人,有点困难了。实话跟你说,为解决生理问题,我曾经找过人尝试,结果始终进入不了状况,根本无法与她发生点什么,你说,为什么是这样?”
“你终于说出来了。我不相信,这大半年,你一个虎虎生风的男人,就可以守身如玉。”她调皮地在我脸上打了两下:“一下是代表我自己,一下是代表妍子。你想抛弃我们,在思想和身体上,没那么容易,对不对?”
“当然,这不科学。你想,很多男人能够嫖娼,但我却不能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这不是我身体的原因。估计是心理原因吧。心理原因你已经把我治好了,我想,如果再不能,估计与前世有关。”
“哈,你这个流氓。找我治疗,就是为了放下包袱,开动身体啊。但是,你想试试我没意见。但试了,还是不行,就能够推导出你所谓的前世因缘的结论?”
我摇了摇头,推导不出来。如果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排除一条不对的,那么另一条就是对的。但目前的思路现状是,我虽然只看见了两条路,并不意味着路只有两条。也许还有许多条,我只是没有看见。
逻辑上是这样的,我面前有N条路,只有一条通向正确的方向。目前,如果我排除其中的一条,也不能确保能够认出哪一条是正确的。况且,这N多条路中,我只看见了两条。也许,那唯一正确的道路,我还没有真正看见。
当你讨论神性的时候,电话总是把你拉进现实,电话又来了,是我的。我一看,温州工厂王工打来的。
“庄总,你不在北京吗?”
“不在,咋啦?”
“我和厂长来总后签明年的合同,以为你在家,来找你,你不在。也没关系,只是报告你一下,明年的合同已经签了,请你放心。供货量基本与今年吃平。庄总,我们除了军品,现在民品的销量也在上升,形势很好的,你啥时有空,来厂子看一下?”
“好的,你们干得不错。这样,有空我就回温州。”
我挂断了电话,碰上了小池的目光:“是吧?你离不开社会的,我也不能。”
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啊。人真是缺什么补什么。我想起了小池与妍子的对比。妍子是我在社会现实中最真切的人,她好像完全是社会化的,带给我全部的社会生活。但她现在却在追求神性。小池带给我的,是从精神上的神性起步的,我在与她的对话和思想交流中,在与她的身体交合中,充分体会到超越现实的精神。但她却处处回避我神性的话题,她从根本上不相信宗教和神秘,她认为,神性不可考,没有探讨的必要。
那么,人的神性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
小池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她有她的解释:“人的动物性与社会性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这个差距给人以精神上的张力,我们填补以神性,也许是这样。”
“你这个说法,与古罗马的狂欢的贵族没什么两样,能说点新东西么?”我显然不满足于她的答案。
“新东西?世上无新事,在阳光照耀的地方,我们连古人经历过的都没体会完整,为什么要妄加猜测?我觉得,我们只要把握和体会自己能够实现的超越,就够了。当然,人心不足,我本人,只要尽可能多地体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超出逻辑和事实之外的东西,对小池来说,艺术与心灵,她知道得够多,她要实践一遍,也许此生都不够。
她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尝尽天下美食,就不要当一个厨师,自己在厨房瞎捉摸。
“天下如此之大,从宏观上说,星辰大海皆备于心;从微观上说,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我们尝试的空间如此广阔,为什么要去幻想没有根据的东西?”
她的问题也对。但是,我并不满足于此。仅仅我一人的体验,当然不能穷尽世界。但历代古人如此多的探索,无数高手如此丰富的结论,不需要我一一尝试吧。试错不该是我,我想选择一条已经证明成功的道路,这其中可能有一个比较圆满的途径。
这期间,我们经常被电话拉回现实。她接的电话很多,有公司的,有她母亲的,更多的是她参加的俱乐部及闺蜜的,间或还有男人的声音。我倒并不嫉妒有年轻男子给她打电话,我爱她,希望她快乐,希望她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爱到深处无怨尤”,这句话有个前提。对于我来说,当我知道我的容器装不下她奔腾的心后,我就知道我不能独占她了。与其不能独占,她愿意留出时间和空间,与我共享快乐,这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我的电话,多是与生意有关。有酒吧来的,有工厂来的,有小苏的,有王班长的。这些事务性的事情,倒不怎么对我的心境有什么影响。
有影响的电话,是乔姐的。有一天,我和小池正在院子喝茶,那是一个充满露珠的清晨,我们吃过早餐,鸡狗喂完。太阳温暖,花朵清香。
我们用冰凉的石凳来冷静我们昨夜的狂热,用温热的茶水来洗涤我们复杂的情感。我们当时并没有谈天,我们只是在互相观看对方,在太阳斜照下,对比度非常强烈的剪影。
乔姐的电话来了,当时电话就在我身上。我倒不能回避了,假装自然地跟她对话。
“小庄,你现在在哪里?”
“在上海,怎么啦?”
“你是不是好久没给我消息了?你有什么事吗?你是把我忘了吗?你还是要故意回避我?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如果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得告诉姐,姐不会再找你。但是,你这一声不响地不理人家,也不给个理由,你让姐怎么想?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这一连串问题,如果说小池没有听到,那是假的,她当时跟我的距离就隔一个石桌,不到一米。她当时看着我接电话的样子,似笑非笑,仿佛要看我的笑话,看我如何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我在上海有事,暂时回不了北京。好了,有事回北京再说,好吧?我挂了。”
匆忙挂断,因为我脸上绷不住了,对乔姐,也有点理屈词穷。
“哟哟哟,我已经猜到那是谁了,庄哥,你不错啊,还有人惦记。”
我脸真的红了,太阳本来就是红的,我的脸色究竟红成什么样,真不好形容。
“哟哟哟,大男人,居然害羞了。害羞的男人最可爱是不是?能够害羞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庄哥,你不要怕,我知道对方是谁,你也用不着害羞,我们之间应该坦荡,我们之间没有无耻这个概念,庄哥,你害羞,说明在此刻,我完全是你的人。”
她说得没错,此刻我完全属于她,不想有任何打扰。我害羞,主要是因为阳光如此灿烂,而我装不了镇定。
“这就是那第三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