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从格尔木出发,谁是本地人,谁是内地人,一目了然,本地司机向导都穿着随便,皮衣军大衣棉袄之类,头发乱糟糟面目黑红,内地人都是一身色彩鲜艳的冲锋衣,戴着墨镜和帽子,一副养尊处优偶尔去趟西部就觉得人生很酷炫的样子。
一路之上简艾都在和刘昆仑科普于谦的爸爸和父亲的梗,他俩同坐一辆青海牌照的兰德酷路泽,简艾乐得前仰后合,不停疯笑,完了还说刘昆仑你这人脾气真好,任人怎么说都不带生气的。
“唉,你以后踏上社会怎么办啊,简直是任人宰割。”简艾哀其不争的叹口气,还想伸手去摸刘昆仑的脑袋,“要不姐姐罩着你。”
刘昆仑把简艾的手按了下去,只是淡淡地笑笑,丝毫也不见怪,这个又丑又傻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赫赫威名,如果她知道眼前的青年手上已经有了十几条人命的话,恐怕以后就不敢吱声了,刘昆仑不希望那样。
探险队浩浩荡荡直奔五道梁,这里属于青海玉树地区,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是真正的无人区,就是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的区域,放眼望去,寸草不生,一望无尽都是砂石戈壁,远处是皑皑雪山,荒凉的不像是地球表面。
开车的藏族司机听到简艾的啧啧惊叹,说这没什么,无人区一直有人活动,盗猎藏羚羊的团伙在这里活动了十几年了,他们有好车,有枪,公安都打不过他们,当年索南达杰就是被盗猎分子打死的,巡山队开的是北京吉普,可没有现在这种条件,动不动就是奔驰的越野车,还有卫星电话和GPS。
“师傅,您见过索南达杰么?”简艾问这位面目沧桑的藏族大叔。
“我给索南达杰开过车,那年我二十二岁。”师傅说,“我叫当旺,是西部工委的人,后来索南达杰牺牲了,他的妹夫扎巴多杰接任没两年也牺牲了,再后来,西部工委解散了,我去了治多县旅游局当司机,一直到现在。”
“师傅讲讲当年的故事吧。”简艾不再关心刘昆仑的爸爸和父亲,眼巴巴的求起当旺大叔来。
司机师傅闲着也是无聊,将讲述了无数次的故事又讲了一遍,他是旅游局的司机,经常送内地和外国客人,这些段子故事驾轻就熟,已经相当流畅,除了保护藏羚羊的故事,偶尔还穿插一些别的段子,比如无人区的神秘典故。
“说是无人区,但是咱们可可西里比沙漠好多了,有雪山,有湖泊,有动物,藏羚羊,野牦牛,旱獭,还有植被,人这种动物是最顽强的,我们当年抓到盗猎分子不好处理,带着危险,杀了犯法,就把他们放在无人区,能走出去是他们的命,走不出去也是命,很多人都能走出去,他们没有车,没有粮食和水,不照样能行。”
简艾说:“很多人能走出去,那就是说也有一些人走不出去了?”
当旺不回答这个问题,又扯起另一件事:“有一年,旅游局给我一个任务,每隔一个月去布喀达坂送给养,那是可可西里最高峰,海拔六千八百米,那个人在山上住了很久,他在一个山洞里,洞口用石头堆死,只留一个小洞,我把给养放在这个小洞里就算完成任务了。”
简艾惊呼:“修行者,还真有这种人存在!”
当旺说:“多了,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就没断过,咱们这边有,西藏的阿里那边也不少,有的是从印度尼泊尔来的人,也有西欧美国来的人,他们吃的东西也都一样,没别的,只要水和青稞面。”
“那他拉的大便怎么处理啊?”刘昆仑插了一句,被简艾推开:“你走。”
“那你见过那个修行者么,和他说过话么?”简艾非常好奇。
当旺说:“我们普通工作人员是没有机会见的,他们也不会亲自来交涉,一般是让随行人员和旅游局交涉,以前科技不发达,开放程度也不够高,外国人来这儿修行,不经过咱们政府是行不通的,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以自己租车,自己找向导,慢慢的就不找当地政府帮忙了,政府因此少了一大块外汇收入哩。”
一路闲扯,五道梁到了,车队进行了简单补给,实际上他们给养带的非常充足,皮卡里装满了饮用水干粮汽油和备胎以及各种工具,五道梁小饭馆里的饭菜口味很差,车队支起炉子自己做饭,饱餐一顿后继续前行,不出三十公里就是刘昆仑出事的地方。
那辆抛锚的捷达车还停在路边,白色的车身被风沙吹的斑驳不堪,刘昆仑很纳闷,为什么没人顺手把车偷走,细想就能理解,成本太高了,旧捷达也就值两三万元,在高原上拖一辆报废的破车走实在是不明智的举动。
但是车里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都不见了,包括刘昆仑的身份证件、钱包和手机,连备胎也被人拿走了。
探险车队在路边停下,队员下车沿着刘昆仑失踪路线寻找踪迹,但刘昆仑已经全无印象,那天风沙太大他看不清楚,只记得远处似乎有座喇嘛庙,可是今天天晴好,高原上能见度极高,用望远镜也找不到喇嘛庙。
“这里没有任何喇嘛庙。”当旺说,“可能是缺氧导致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