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爸爸在哪?”
“死了。”
“你为什么干这个?”刘昆仑还是问出这句话。
苏晴不屑道:“不干这个你养我啊?”
“今后我养你。”刘昆仑很郑重的说道。
苏晴笑了:“我谢谢你的好意,我干这个也是没办法,孩子有病需要手术,要很多钱,我正常上班赚不到那么多,你放心,我不是出台的那种,就是陪个酒赚个外快,好歹以前家里是开这个的,门道我都懂,妈咪也挺照顾我的。”
说曹操曹操到,苏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咪打来的,她挂断关机,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刘昆仑的手机也响了,他也没接,直接挂断。
面条熟了,苏晴拿了三个碗盛了,刘昆仑注意到三个碗颜色款式都不一样,筷子也不是一整套的,面条里下了一个荷包蛋,夹在妮妮碗里,苏晴又打开一罐子豆腐乳下饭。
“你白天干什么工作?”刘昆仑问。
“促销员。”苏晴说,“我没上大学,大小姐当惯了,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干这些低端的工作,你快吃吧,别让我招呼你。”
刘昆仑低头吃面,苏晴忽然站起来,回身拿了根火腿肠递给他。
“谢谢。”
“我得谢你。”苏晴说,“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人肯为我打架了。”
吃完了饭,苏晴把碗筷堆在水槽里,先哄孩子睡着,这是一居室的房子,除了卧式就是狭窄的厨卫,想抽烟得到阳台上,阳台没封闭,能看得见星空,苏晴和刘昆仑就在星光下抽着烟叙旧。
苏容茂被捕之后,苏家企业迅速倒闭,资不抵债,苏晴跌落云端,随母亲搬走,母亲为了案子心力交瘁,劳累过度,不久就病故了。
“我去了外地,想重新开始,忘掉敦皇,忘掉你们,我遇到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我就跟了他,其实他是个人渣,不但是已婚的,还骗走了我最后的积蓄,我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坐月子,一个人抚养孩子,这些年,什么苦什么罪都受过了,再没什么能打败我,除了孩子的病……”
说到这里,苏晴哽咽了,停顿了片刻,抹了抹脸继续说:“手术需要五十万,我存了不到十万,我得救她,妮妮是个好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刘昆仑看着苏晴的侧影,依稀间和当年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重叠起来,却又迅速分离,眼前的苏晴才是真实的苏晴,当下的苏晴。
“你怎么样?怎么也混到延庆来了?”苏晴夹着烟回望刘昆仑,她才二十五六岁,艰辛还不能战胜青春,容颜在星光下看起来和当年别无二致。
“我……一言难尽。”刘昆仑倒不是想隐瞒,他的经历确实太离奇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道不明。
“看起来混的也不咋地,还在当打手吧,在哪儿看场子?”苏晴捏了捏刘昆仑的阿玛尼衣领子,“秀水街买的吧?”
“不不,我在北京,在延庆是看个朋友的。”刘昆仑苦笑,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哪怕自己再有钱也养不成富豪贵公子的气质,穿着名牌货都被人当成高仿。
“那挺好,天亮了赶紧回北京,别管我,他们奈何不了我。”苏晴那股豪放劲倒是分毫未变。
“我得管你,我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我有钱,有很多钱,妮妮的手术我负责,你”
“行了吧,我心领。”苏晴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掐灭烟蒂,“得嘞,睡觉。”
只有一张床,苏晴没有任何矜持,很自然地让刘昆仑睡一边,自己搂着孩子睡另一边,三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关了灯,苏晴慢慢絮叨这些年来自己的苦楚,说晚上一般夜总会一两点也就结束了,早上商场九点开门,休息时间还算够,有时候遇到大铁房那种客人,闹腾到早上五六点才结束,觉都没法睡就得去上白班,就是苦了孩子没人照管,只能拴在床上……
说着说着,苏晴睡着了,轻轻地鼾声传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大床上,一家三口温馨的安眠,这是多年前刘昆仑梦寐以求的场景,却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实现了。
刘昆仑打开手机,打算安排个大场面明天给苏晴一个惊喜,开机后收到马君健的告警短信,说回去的越野车出事了,栽进山沟司机也死了,挡风玻璃上有弹孔,是狙击步枪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