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墨卿歌和墨静秀是如何收场的,古绯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才睡下一两个时辰不到,被浸在遇拢玉河中的左圣司稍微清醒一点就鬼嚎乱叫了起来,扰的她肝火大怒。
古绯是有床气的,只是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恼怒之下,她一唤苦妈,下令道将木窗下的左圣司给继续弄晕过去。
苦妈不负所望,这次直接从怀里摸出枚铜钱出来,屈指一弹,精准地打在左圣司太阳穴,将人更为彻底的敲晕了过去。
第二日,再将这位左公子拖出拢玉河的时候,明明都是初夏的天,他竟也被冻得双唇乌青。
昨晚的事,他自己还有印象,这会哪里敢开罪古绯,明显是自个理亏,人家一黄花大闺女,被他轻薄了不说,依着古绯之前眼都不眨就废去古远的手段,没将他给砍死,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是以,识时务的左圣司将心头一腔怒火给迁怒到墨卿歌和墨静秀身上,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两人给赶下画舫去。
他虽没啥心机,可也不代表他傻,昨晚的事,他一回味就转过念来,定是墨静秀敬他的那杯酒有问题。
堂堂御史大夫最宠爱的幺子,打着哆嗦,话都说不上来一句,更是心虚的连古绯都不敢看一眼,只点了点头,一身还在湿哒哒滴水,无比狼狈地回了自个房间。
之后的两天,古绯也不打算出房门,便是连用膳,都是夜莺拿进来的。
可她知晓,左圣司那日被浸泡了一夜的河水,受寒是自然的。
左圣司哪里吃的下这么大的暗亏,硬是将本该给墨家那边的饭菜,减少了一半,好吃好用的东西尽数往古绯这边送,似乎对古绯他心里还无比愧疚着。
古绯心安理得的受了。苦妈随时都在注意着墨卿歌那边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都跟古绯回禀。
临到终于能卸墨模的那天,古绯照旧头戴白纱帷帽的出现在画舫,这几日。她是谁都没见,因着受凉而鼻尖红红,时不时咳嗽打喷嚏的左圣司瞧着古绯过来,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头瞥向一边,不敢正眼瞧她。
而墨卿歌则是眉目流转的在她和左圣司之间瞄来瞄去,那晚的事没遮掩,有心的人不用打听都知晓,故而她这是在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没有,而她边上的墨静秀则一脸郁郁。
古绯余光一撇她。在白纱下冷笑了声。
墨卿歌真是好算计,虽说下媚药这种手段挫劣的很,不过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便罢。
且药是墨静秀下的,成了自有墨卿歌的功劳在,不成。即便闹将出去,又关她墨卿歌何事!她完全可以一句,墨静秀魔怔了,想男人想疯了,好好的闺阁姑娘家,使出这种风尘女子才会用的手段。
她甚至还可以说,自己是劝慰过墨静秀的。可对方不听一意孤行,又有什么法子。
这种釜底抽薪的丢车保帅之法,墨卿歌玩的最是娴熟。
人来齐了,便有司仪到画舫中央,让婢女现从阴干室将最开始的四枚墨模端了出来。
最开始的四位制墨师父上前,领了各自的墨模下去。同样以一炷香为限,不用司仪喊开始,各自都开始拆卸墨模,一时之间整个画舫中只闻墨模碰撞的声响。
很快,墨卿歌那边的师父有一人已经拆卸完毕。他已经开始在行打磨,小小的墨丸在他手中越来越乖巧,并逐渐呈现出一种精致来。
这人,古绯看过,四位墨丸师父里面,属他技艺最熟,举止之间,已经开始带出行云流水的气度。
紧接着是左圣司这边的墨丸师父,两两也开始打磨墨坯。
墨丸打磨的过程,就和玉石打磨是一样的理儿,要将初坯一点一点打磨地圆润光滑了,才能显出内敛的华美来。
墨卿歌似乎不在意的模样,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乐清泊在小声说着什么,偶尔两人瞥古绯一眼,然后乐清泊微微摇头。
左圣司就坐古绯旁边,他感觉到无比别扭,明明这种关乎他终生大事时候,他都没前几日那种激动又忐忑的劲,他脑子里情不自禁回想地是那晚抱着古绯之时的感觉,虽说他那会没多少理智,可越是这样,才越觉得那种感觉朦胧的太过美好。
“古……”他迟疑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开口,毕竟只自己先对不住人。
白纱晃动,能想见是古绯转头在看着他。
左圣司一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下,想说的话在喉咙转了圈出口就成了,“古姑娘,咱们今个会胜么?”
他简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按他的准备,他这会该说,那天的事,对不起,但他是堂堂君子,等斗墨结束后,就会跟家里提古绯的事,如果觉得日子合适,他立马娶古绯都可以。
古绯多多少少能揣到一点左圣司的心思,她也无甚在意,只人后仰靠在微凉的轮椅背上,眯着眼睛瞧乐清泊,漫不经心的道,“左公子不必介怀,阿绯没放心上,不过么,想来公子是堂堂君子,为免公子耿耿于怀这事,公子若是觉得对阿绯做出点补偿能稍微心安的话,阿绯也只得收了。”
瞧着这话说的,稍微有点理智的都能听出话下之意,可左圣司也不知是受寒太严重还是怎的,晕沉的脑子里,硬是觉得古绯简直太善解人意了,这么好的姑娘,日后上哪找去。
他点点头,瓮声瓮气的道,“晓得了。”
几句话的功夫,画舫中央四位制墨师父已经快差不多了,还是墨卿歌那边的那位制墨师父率先制出墨丸,他制的是枚规矩方正的墨丸,上绘金竹,很是不错。
后面三位制墨师父依次完成,司仪这次也没让婢女将墨丸呈去给众位验看,左圣司请的这司仪本身也就是位墨商会的墨使,为的就是能在最后对墨丸进行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