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怎么回事?”春大山坦然又镇静地问。
他的语气不经意间影响了周围的人,两个无赖们本来上窜下跳、神情激动的,闻言却是一愣。片刻后,胖的那个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你家奴仆打死了我大哥,这事不算完!”
“说明白点,没头没脑的。”春大山皱眉,神情间有点训斥的意思。
瘦的无赖一哆嗦,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军爷,您家不是新买了个丫鬟?”说着,向小凤一指,“就是她。前两天在十字街口卖身葬父,我大哥好意拉她一把,不过给的银子少些,她不答应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么。哪想到,这毒妇居然拿银子砸我大哥!”
“这毒妇可不是普通人哪,身上有功夫的。”胖子接过话茬,“当日好多人都看到了,能证明我没有撒谎。她那哪是扔银子,根本就是放暗器啊。老天无眼,我大哥行善不成反受辱,这也就罢了,没成想这毒妇的银子暗器正打中我大哥的胸口。膻中穴,人体大穴啊,当天晚上我大哥就不舒服,一直嚷嚷心口疼,直折腾了两天,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吐了两口血,就这么归西了。”说完,胖瘦二无赖抱头痛哭,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很是入戏,也很是恶心。
“不可能!”小凤听完,激烈反驳,“我手上有准儿,打的是他们身上肉厚的地方,全在四肢和后臀之上。青紫必有,但绝不会伤人性命!”
傻丫头。还没到哪儿呢,就先承认人是她打的了,这不是自动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吗?春荼蘼无奈的闭了闭眼。
“你说打哪就打哪了啊?”果然,那瘦子就等着小凤开口。于是立即接话道,“伤在我们身上,自然我们说了算。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们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一边说,一边就要拉扯自个儿的衣服。
大唐民风开放,但当众脱衣也是极其无耻的行为,何况街上还有很多女人。小凤见状,气得就要冲过去,再度修理这两个无赖,被春荼蘼眼疾手快的拉住。对父亲使了个眼色。
唉,为什么她的两个丫头全是爆炭性格,没一个沉着稳重的呢?
父女连心,春大山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断喝一声道。“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妨碍风化,难道你们想把衙门的人招来?直说吧,你们到底要怎么办?”
“怎么办?”胖子哭天抹泪道,“我们三人情同兄弟,日日在一处,冷不丁的,我大哥就没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直接去见官。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春大山怔住,本以为他们得讹银子,没想到要上公堂。情不自禁的,他看了女儿一眼,因为只要是官非的事,他已经习惯依赖女儿了。
一边的小凤一听。脸就白了,对春荼蘼躬身道,“小姐,是我惹的事,还是由我一人承担吧。我跟他们去见官,或打或杀,大不了以命相抵,可惜小姐的恩情,只怕我无以为报……”
春荼蘼摆摆手,阻止她说下去。古代人啊,真是淳朴,哪儿到哪儿啊,就以命相赔?这明显是个陷阱。不过躺在那儿的无赖头子不知吃了什么秘药,看起来真是和死了一样,她观察半天了,那人的胸膛连呼吸的起伏也没有,只怕拿刀扎他,他这会儿也醒不过来,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敬业的。更不得不说,中华医药文化真是灿烂哪。
“我春家既然买你为奴,你做的事,我们自然就会负责。”春荼蘼神情淡然,但带着一股子主人的气势,“记着点规矩,主家说话的时候,没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是。”小凤低下头,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还没签身契呢,也没到官府落户,可春家就一力保着她,更坚定了她今后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小姐的决心。
无赖站在一边,看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能主事,瘦子立即就道,“这位小姐,您说怎么办吧?”他想走近些,可被春大山一瞪,吓得又缩回去。
春大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混帐,走到女儿身前?可春荼蘼却不怕,只点了点头道,“他们要见官,那就见官喽。爹,咱有理走遍天下。就算那个人是被小凤打死了,也不过是失手,陪些银子了事,还能如何?”哼,跟她玩欲擒故纵?那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那两个无赖一直支愣耳朵听着春氏父女说话,春荼蘼又没有刻意低声,自然听个清楚,不禁感觉大事不妙。
瘦子一咬牙,拉胖子上前两步,有意挡在春氏父女前行的路上,假意商量什么,但那声音大的……周围看热闹的民众都听得清楚。
“不能见官,那样要验尸的。”瘦子痛心疾首,“大哥已然归天,不能让他尸体受辱,还是入土为安的好。再者,那位小姐说得对,纵然是那毒妇下手杀害大哥,可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有意的。既然如此,罢了,还是让他们出了丧葬银子,算大哥倒霉。只是以后,再也不做这等善事!”
“你们要多少?”春荼蘼紧跟着问。
“五……五十两。”胖子说,“不能让我大哥入土还寒酸。”一转头,接触到春荼蘼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发寒。这小娘儿们,怎么回事?明明笑着,怎么像是挖了坑让他们跳呀。
春荼蘼笑眯眯的,心里明镜似的。不愧是洛阳,连无赖做事都讲究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