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漂亮,娇小却有肉,绝无干枯之感。同样,她的手臂也是如此,纤细却圆润,有如上好的美玉雕成。
但!那手臂太无暇,少了一样本来染在上面的东西。那是贞洁的标志,如血珠般艳丽,甚至带了些妖媚诱人感的感觉。
那是,守-宫-砂!
萧十一如遭雷击,目光死死盯在那玉臂之上,带着温柔的目光先是怔然,而后惊愕,最后变成难以置信,甚至愤怒。
“水石乔?”他倏的抓住琉璃的手腕,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字来发问。问琉璃,夺走她守宫砂的男人,是不是那个名字。
琉璃保持沉默,想抽回手,但萧十一抓得不紧,却也不让她挣脱。于是她抬眼,坦然与他对视,不心虚也不退缩,不挣扎也不激动,更没有半分的羞惭与愧疚,就那么平静的回望他。
她在他眼中看到类似于猛兽受重伤时的痛楚和受困的焦躁,她在他眼中还看到自己,打击一个男人的自信有多么残忍,此时她就有多么残忍。
“你还要在这儿陪我吗?”半晌,仍然是她最先崩不住,问得凉薄。
萧十一颓然放手,神情说不出的复杂,“你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冬天穿这种大袖,手伸到他面前,一切那么自然却又刻意。他若还不明白,就算不得了解她。
“是。”简单的一个字,照例的不拖泥带水。
“你够狠。琉璃。今天,本郡王给你写个‘服’字。”萧十一深深望她,惨笑,随后猝然转身,跃下观景台。
直到这一刻,琉璃才敢让自己的心脏跳动。就像开闸泄洪,心突然奔涌,扑通扑通,似要蹦出喉咙。刚才她不敢。她居然不敢在萧十一面前搞怪,怕他发现她情绪不稳定。好在他受了巨大打击,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不过,既然把他都糊弄过去了,其他人就好办多了。
忍不住,她跑到观景台的栏杆处向下望。虽说萧十一武功高到深不可测。虽说他那样的男人不会为情自杀,但这台子太高了……只见身穿玄色长袍的他,有如夜中的枭鸟,并非直线坠落,而是空中停顿数下,借助台壁。蜿蜒而下。他没有回头,就那么隐没于黑暗之中。
琉璃的心突然有点空。但很快就强迫自己恢复常态。不是说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吗?当她非完壁时,他还会那么坚定吗?骄傲如他,忍受不了做第二,自然也不会愿意当她的第二个男人。不过她此举并非试探或者考验,只是变相的拒绝,他的反应只是副产品而已。好在深信他的为人和理智,至少他们的盟友关系牢不可破。他不会意气用事的。
连着深呼吸几次,凉凉的空气令她有点发热的大脑再度冷静下来。而过了不久。萧中带着大队人马,施施然而来。
“琉璃,你怎么先到了?”萧中有点惊讶,有点惊喜,又有点遗憾。
惊讶的是,他还特意早来了半刻时分,要显得有风度,却仍然落了后。
惊喜的是,没想到这姑娘比他还要急,是不是说明对他有意?
遗憾的是,他白布置了许久,本来想让她在满天灯火中上观景台,一举夺得芳心的。现在却只能现场看宫人们忙活了,少了很多风雅的情致。但也没关系,结果好就成了。
之后是照例的磨磨蹭蹭,谈了半天诗词歌赋,直到夜深后山风渐起,萧中冻得要命,琉璃则烦得要命,估摸着水石乔差不多得手了,琉璃抱着手臂跳了两跳道,“从这里看东京都的灯火,还真是有美景良辰之感。不过殿下,我有点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回京,不如散了吧?”
萧中等这场“分别”等了很久,就想掐着这一刻挑明心事,于是连忙凑着机会,试图抓琉璃的手。琉璃却机灵的一缩,只让萧中拉到她的袖子。
“殿下,这是何意?”问得很无辜。
萧中努力做出真诚而深情的样子,“琉璃,你那么聪明,该当知道我的心意了吧?我知道你与九郎订过亲,可他已经被贬西南蛮地,这辈子是回不来了。重情是好,但人得向前看。”
“那我要看哪里呢?”琉璃半垂着眼睛,掩饰浓浓的嘲讽与不耻。
“你可知道,我从前就很喜欢你么?只是碍于兄弟情份,不能逾礼。”
琉璃差点冷笑,他们总共才见过几面,且全在公共场合,连话也没说一句,他就敢这样说。
“琉璃蒲柳之质,即非才女,又非大家闺秀,即无家世,又无过人的品德,殿下喜欢什么?”
“你与东京都的贵女们不一样。”
听到这儿,琉璃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男人啊,千百年来的台词能不能换换?说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妻子情人不理解他,好苦闷。说到对方就是:你如此与众不同。确实,谁也不会喜欢大陆货色,爱一个人,就是爱对方的特点。但根本没有接触过,哪里看出的特别呢?
这话,九郎、石头和萧十一说,她都会信的。因为他们,都看过不一样的她,虽然程度有深有浅,毕竟了解某部分。可他萧中,算是哪根葱!
“殿下是想娶我?”她仍然直来直去,“可我不想与人为妾。”侧妃,也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