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妃的心里突然一慌,有了种人不能和命争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心肠又坚硬了起来,问道,“可有说是为什么被绑架了吗?”
“只说那日温凝之搬入新府,小十一来宫中领了旨,随后想带着自家娘子一起过宁安侯府去,哪想到才在府里站了站,就让混进去的海匪给绑了。至于说原因……据说那条船是要到东瀛,可是偏离了航道,正卷入风暴中心。那些海匪还没来得及提条件,也没有自报家门,就全部藏身了鱼腹。小十一和琉璃因为被绑在商船中间那层舱室,反而因船只被狂风卷到荒岛上搁浅,继而保住了性命。”
“小十一那样的人,连阎王爷也不愿意收他。”崔淑妃哼道,“可他说的,皇上相信吗?”
萧左皱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实在找不出不妥之处。
在回归的路上,萧十一早打听了东京都的情况,所以才做出这种布置。不说绑匪的具体目的和家门,是免得找什么借口都容易露破绽。这样一问三不知,让萧左纳闷去吧!但不管萧左怎么查,都像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嘴。 至于温宏宣的死,他死都死了,也不必再污了他的名。只说他发现他们夫妻被绑,想跟上去看情况,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能做什么?自然也被抓上了船。最后倒霉的死于海难。说起来,还算是救人的英雄。虽然人并没有被救到,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可一介文人却如此勇敢,又在宁安侯府的英雄史上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十一不过是个重财好色的绣花枕头,虽然聪明得吓人,到底胸无大志。”萧左最后总结道,“他若老老实实的,就让他活着过他的小日子。若有异动,再收拾他不迟。”
而萧左口中胸无大志的萧十一。才回府就忙碌了起来。对于他们的归来,府内忠心的丫鬟仆役们自有一番悲喜,之后,萧十一就几乎整天不见人影。毕竟他的棋下得很大,棋子多而烦杂,在海上荒岛闲了很久,回来后就面对着积压成山的公务要处理。对外,只说临山王夫妇在海上受了罪,回府就病了,闭门谢客。 这与在海上荒岛时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回到故地,怎么忽然感觉生疏了呢?难道,只有在生死未卜的时候。人才能面对自己的心,且。只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习惯是一件特别特别可怕的东西。在海岛上。舱室漏风,萧十一怕她冷,夜夜躺在床的外侧,抱着她入睡。他那种武功高手,就宛如人肉生化恒温暖炉,她熟悉了他的温度,他的怀抱,现在就有些孤枕难眠,哪怕屋里放几个炭盆也不行。其实,她是从不怕冷的啊。琉璃有时候甚至有荒诞的想法:要是石头不找到他们就好了。
不过她也是忙的,有很多事需要安排,没时间梳理自己的心情。漕帮的事虽然是水石乔总揽,他不在的话,还有红蝶姐姐这种能手相帮,但复仇的问题她要亲力亲力。温凝之差不多被送上了云端,现在也该是撤梯子的时候了。至于怎么撤,由谁来撤,还有很多布置要细化。还有,要帮着萧十一落实十王遗诏的事,得和宫里多联系。
年关将至,大赵国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忙乱,正是暗中铺垫的好时候。
琉璃不知道,萧十一其实也深深思念着她,那种明明她就在眼前,却还是想得不得了的感觉,像一个滚热滚热的东西,就烫在他的心底,却让他说不出来,难受得很。可是他确实太忙了,而且见琉璃每日和水石乔埋头商量事情,就有一种被隔开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条深深的银河,且不断加宽,令他迈不过去,回不到她身边。
这时候他才明白,对水石乔,他始终是介意的。水石乔和琉璃的过去,也始终是他心里的刺。因为他曾亲眼看到他们站在雪地里互相凝望,好像全天下就只他们二人,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他们眼里。他也曾亲身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默契和自如,亲耳听到琉璃说有喜欢的人了。他知道这是妒忌,是吃醋,可琉璃虽然已经是她的人,但对她那样可以潇洒地回身就走的姑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慢慢他懂了,他想留在荒岛,只是因为他的恐惧。他害怕有水石乔出现的地方,那样琉璃就并非只属于他自己。
就在两人心意不通,互相乱猜的时候,萧娅来看琉璃了。这姑娘的长相柔美,像是江南女子,可个性爽朗,又似北地姑娘。两种特色巧妙的糅合在一起,是琉璃非常喜欢的。只是这次再见,萧娅似乎心事重重。
“之前真当你出了海难,我还难过了很久呢。”萧娅拿了几件亲手做的衣服来,送给琉璃试穿,“后来石头坚决不肯放弃,我就觉得你也一定没事的。有时候,感觉很奇怪。明明说不出什么理由,可你心里就是相信。”
琉璃微笑着拿过那几件衣服,迫不及待的翻看。倒不是她喜欢新衣,而是想知道身为公主的萧娅,女红有多好。她虽然手笨,却因为有几个伶俐丫头,鉴赏力是一流的,因此一见之下就知道萧娅并没有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