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左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殿,第一次没有前呼后拥,而是孤零零的。身后,只跟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这让他忽然想起洪长志,打小就侍候他的人。上回,长志为了保护他,摔断了胳膊也扭了腰,伤得不轻,就此养伤,好久没出现了。
可是,当他到了洪长志的住处,却发现人去屋空。不用问,只看着那干净感觉,他就明白了。洪长志,他以为是个绝不会被收买的人,但也背叛了他。萧十一呀,好本事!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这一轮输给的,是水琉璃那样的小女子。
再走到后宫之中,却见那么多嫔妃的宫院,都是大门紧锁,满是明显的拒绝之意。可在不久之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往往他还没走到地方,宫女、太监们就已经四处奔走,个个喜气洋洋。美人们也打扮好,欢欢喜喜的迎接他。现在?哈!个个避之不及。因为萧十一说过,哪怕是宫中的人,若摆明立场,也可以得到善终。
他还没死呢,他的嫔妃、他的女人和他的奴仆们,就已经抛弃了他!
一无所有的滋味,继温凝之之后,萧左也算是品尝到了。不过在月影宫前,他见到宫门大开,还以为终于见到个有情有义的,可惜进去一看,也是没有人迹。桌上,摆着好多东西,都是他以前赏赐下来的。那个大赵第一美女,居然什么也不稀罕。
她走得那样决绝,显示出一种对他的厌恶和不屑,那之前的假意逢迎,只怕是有特殊目的的,必然是十一郎放在他身边的细儿。只是这时候,萧左已经愤怒不起来了。只有一种天地之地却无处容身的感觉。
国家,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群臣和百姓,也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皇宫。更不在他的控制之下。这说明,他无处可逃了。只能等着萧十一得意归来,把他送上断头台!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让臣妾好找。”悲凉和绝望中,身后传来声音。
转头,发现跟着他的小太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大个皇宫,死寂得像个坟墓,埋葬他的坟墓。可就在这里。就在此时,崔淑妃找到了他。
他忽然想哭,没想到死到临头,还只有她陪着他。刚才,王岳问他,后不后悔杀掉付小将军,这时候他想说:不悔。
“怎么穿成这样子?”看着眼前已经年纪不小的女人,在这种时候,他也温柔地问。
他太了解了,崔淑妃最喜欢华丽张扬。让她不嚣张,那比杀了她还难受。可现在,她却卸下华美的发饰。穿着衣料普通而利落和裙袄。
“皇上不见了,这样寻起来方便。”崔淑妃一把拉着萧左的手,低声道,“皇上,快跟我来吧,我们一起逃出去。”望着萧左诧异又惊喜的眼神,继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王能死灰复燃。我们也能。”
萧左不禁好笑,心道这女人真是幼稚。做起事来简单又粗暴。偏偏,有时候还真有点小心机。而且。她说得不错,他未必不能卷土重来。才这么点打击,他就真的服输了?不能!
瞬间,雄心壮志又在心头积聚了起来。一边挽着崔淑妃走,一边低声道,“朕没想到临到头来,却只有你留在朕的身边。若朕真能翻身,你就是朕的皇后。”
“皇上的话,臣妾可记住了。还有啊,九郎也当然就是太子。”崔淑妃答着,拉萧左进了自己的金云宫。
这里,仍然一片冷寂。所有人都知道临山王妃,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新皇后,与崔淑妃很不对付。那么等大军入宫,留在这里还有好吗?所以前一天,金云宫除了崔淑妃的心腹宫女和嬷嬷,已经走得一个人不剩。此时,看起来颇为冷清。相反,行事也格外安全隐秘。
“你要朕从哪里走?”进了寝殿,萧左忍不住问。
崔淑妃快手快脚拿出一套男子的普通衣衫,一边帮着萧左换上,一边快速解释道,“事到如今,臣妾就跟您说实话吧。这皇宫,是前燕留下来的,虽然大肆修缮过,但基本的建筑并没有改变。当初皇上让我选宫殿,我之所以非要有点偏而且地方不算大的金云宫,还说是因为风水好,其实不然。要知道我娘家崔氏有个能人,参与过前燕皇宫的修建。”
“这里?”萧左惊讶。
“正是这里。”崔淑妃顿了顿,“这里,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不然,臣妾平时动的那些小手脚,不管是和外头的江湖人联络,想杀掉水琉璃也好,还是安排人装飞贼,要怎么才能避开皇上的耳目呢?进进出出的,可就凭这条暗道了。”
“你?!”萧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按理说,这是欺君之罪。身为妃子的,和外面用暗道联络,不可谓不胆大,不可谓错得离谱。说严重了,栽个谋反的罪名都可以。但事实上,这事却很可能救了他。虽说想想,仍然有些后怕。若十一郎知道这个秘道,他死得会更快。
那些弄权的人,都觉得崔淑妃莽撞却又愚蠢,就算施展些小伎俩,也很容易被看穿。却不知道智者行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谁能想到,他被逼入了绝境,最后却是在被人看不上的崔淑妃这边,谋了转机和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