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只觉耳边响起个炸雷,很快就道:“红衫姐姐,这些话,不好乱说的!”红衫细细瞧了瞧嫣然才笑了:“若别人说这话,我只觉得她矫情,可你说这话,我信!”
嫣然虽是丫鬟,可郑家家境殷实,又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有脸面的大丫鬟,等到了年纪,外头聘去,嫁个差不多人家做正头夫妻也是轻而易举。等以后生了儿子,儿子有出息,也会享儿子的诰封。算来算去,比在这府里做个姨娘,慢慢地熬,不定熬不到儿子出头那天就没了。
就算熬出头,熬到儿子出息,如吴老姨娘那样,又如何呢?不过是守着一个诰封,照样不能出去应酬,要做什么,还要等曾老夫人发话!
嫣然想的和红衫想的也一样:“红衫姐姐我们算来也是自小的交情,要说这家里吃用不来,还要靠着得主人们的信任才能得吃用,那我走这条路也没什么,毕竟爹娘生我养我,我也当回报,可说句脸皮厚的话,我们家,也不是那样吃用不来的!”
“不过白说句玩话,你这么严肃做什么?”红衫噗嗤一声笑出来,嫣然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两人又说几句,红衫也就离去。嫣然看着天边彩霞,不由陷入沉思,虽说下人的生杀予夺,全在主人心里,但也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能走错路。拼一身为家人博个富贵什么的,嫣然知道,自己做不到,而自己的爹娘也不会让自己去做!
很快曾之庆的岳家就传来消息,把婚期定在十月初八,那天气,算不上很冷,正好办婚事。日子一定下,不光是曾之庆院子里的人,曾家上下都开始忙起来。
嫣然针线好,就被借去和针线上人做些针线活,这也是常事,曾之贤自然会放嫣然去。
嫣然每日也就晨起伺候曾之贤一会儿,就去针线房,总要做到吃完午饭才又回曾之贤房里,日日如此。
针线房的人,靠的是手艺吃饭,就算你嘴皮子再巧,针线拿不出去,也得不到重用,倒比别处安静多了。嫣然每日过来和她们一起做活,渐渐也就熟悉。
因着嫣然是郑三叔的女儿,她们对嫣然十分亲热。见嫣然为人和气,渐渐也就在嫣然面前说些闲话。
这日嫣然正在绣一朵牡丹,就听有个绣娘道:“你晓得赵家的那个外甥,叫什么旺儿的,原先是在四爷身边伺候的。上两个月也不晓得为什么,得罪了侯爷,送去山东守庄子了!”
旺儿?这个名字嫣然想起就恶心,手差点戳到指头上,还好嫣然眼睛快,才没让指头遭罪。嫣然换了一根针,打算绣绿叶时放出说话那个绣娘已经问嫣然:“嫣然姑娘,你们是在最里头伺候的,那旺儿究竟为什么得罪侯爷啊?”
“他们是小厮,又是跟四爷的,这我还真不知道!”嫣然的话并没让这绣娘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另一个绣娘已经道:“虽说不能在四爷身边伺候,可去山东守庄子,也算不上不好的差!”
“哪啊?你不知道,山东那个庄子,全是盐碱地,不但没有好处,一年还要贴进去不少,况且又不是去做庄头,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比得上在四爷身边贴身服侍?”绣娘们恍然大悟。嫣然听着她们的议论,觉得这事差不离就该是曾之庆做的,不由勾唇一笑,没想到世子也会做正经事。
既然如此,替他做这些针线活,就当报答他!嫣然心里想着针下如飞,一朵牡丹将要绣好,瞧瞧时辰也差不多了,嫣然把针线活收好,打算起身离开。
帘子被掀起,月华带了小丫鬟走进来,见是她针线房领头的急忙上前迎接:“月华姑娘,上头又有什么吩咐?”月华平常都是笑吟吟的,今日瞧起来有些暴躁,还有些心不在焉,只对领头的道:“那边说,更喜欢腊梅,夫人吩咐,让在帐幔上多绣些腊梅,好摆出来!”
针线房领头的急忙应是,又让人去接小丫鬟手上抱着的料子,还张罗着让月华坐下喝茶。月华接过茶杯,瞧了瞧那茶,哪里肯喝,在手上拿了拿就放下,抬头却见嫣然站在那里,月华瞧见嫣然,眼竟有些红了。
这是什么缘故?嫣然心里奇怪,但还是上前打招呼:“月华姐姐好!”月华正要答话,低头见那杯被自己放到一边的茶,以后只怕自己连这样的茶都喝不到,月华心里越发有些难受,想骂嫣然几句又是在人前,只是咬一下唇,不理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