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真的为了她,还是为了身为兄长的那点面子责任。
若真的疼惜,应是她的想法有多大,他们的能力就得有多大。
如若做不到,那索性从一开始就别打着关爱的幌子去从旁干涉多加约束。
如今她心结得解,又与怀章王互生情愫,论及婚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只是担心这个妹婿不好拿捏,自己能力不够,日后她受了委屈连撑腰的本事都没有,又算哪门子顶天立地的兄长。
郑煜澄低笑:“弟妹真是好口才,险些被你绕进去。”
郑煜堂饮了她斟的茶:“倘若菡菡不能顺心遂意,罪魁祸首,反倒成我们这些口头喊着要护她爱她,实则绵软无用的兄长了?”
秦蓁恭恭敬敬:“弟媳不敢。”
郑煜星:她就是这个意思。
郑煜堂手中茶盏已经喝干。
沉默半晌,他放下茶盏起身,眼神凉飕飕的往郑煜星身上瞟了一眼,对秦蓁道:“不早了,带他回去歇着吧。”
郑煜澄拢衣起身:“我也去看看阿呦。”
秦蓁起身目送二人走远,这才走到郑煜星身边,叫来两个下人把他解开。郑煜星被脱了鞋袜,脚掌都冻得发红,脚底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绳索松开,嘤嘤嘤扑进妻子怀里。
“阿蓁,还好你来了,不然他们肯定会绑着我审问一个晚上的!”
秦蓁抱着他沉重的身躯,叹息化作一缕白雾,语气却融满了宠溺与疼惜:“回房吧,给你泡个热水澡。”
郑煜星是被抬回去的。
脚掌冻麻了,身上也被捆得无知无觉。
泡完热水澡,秦蓁坐在床头,用干净柔软的帕子包裹住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擦拭,待擦干后,又给他抹了香膏,一下一下帮他搓揉脚掌活血。
是怕他今日冻了脚,以后走路都难受。
“可、可以了。”郑煜星红着脸移开脚,调转方向,将脑袋枕上她的腿,轻轻捏揉她的手:“阿蓁,你真好。”
秦蓁没好气道:“之前我怎么说的?你偏不听,真是活该。菡菡都被你气哭了。”
郑煜星忧伤的侧身抱住她的腰:“我做错了。我给她赔罪。”
秦蓁没忍住笑起来:“身为兄长,即便要考验一下未来妹婿,方法多得是,可你这种,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郑煜星一怔,猛地抬头看她。
对啊,阿蓁今日这番话,势必会影响大哥二哥对菡菡这事的看法,只要卫元洲还敢来,他们少不得要以定亲为前提,进行一番考验,但不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做绝,不至于再招郑芸菡那丫头的眼泪。
阿蓁明着为他解了困,让大哥二哥放他一马,暗里却又帮他延续了最初的想法,借大哥二哥之手,让卫元洲没那么容易得手。
果然是他的阿蓁!
什么事都会向着他!
“阿蓁!”郑煜星抱着她往床上滚:“我可太喜欢你了。”
……
郑煜堂和郑煜澄顶着寒风一同去了嘉柔居。
还未踏进内院,就被两个守门的婢女示意噤声。
两人放轻声音,轻轻推开卧房的门。
隔着丝质屏风,隐约能瞧见三个姑娘竟然挤在一张床上。
一张棉被下,舒清桐侧身朝外,睡在最里面,郑芸菡睡在最中间,温幼蓉睡在最外面。
“两位夫人原本是来安慰姑娘,不知怎么的,就一起躺在床上说起话来,姑娘也不哭了,期间笑闹不断,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后来说乏了,竟闭眼就睡。”
郑煜堂听到“笑闹不断”时,忽然想起和舒清桐成亲第一日,郑芸菡觉也不睡蹲守在他的院子,拦人又送汤;想起舒清桐在他怀中落下的那一滴初为人妇,甚至不知意义为何的眼泪;也想起一觉醒来,她重回往日模样,以妻子的身份为他穿戴,在房中笑闹的情景。
郑煜澄听到“闭眼就睡”,脑子里浮现的是并州粽山之乱后,郑芸菡调配人手处置被毁掉的粽子,连夜烧火派饭,最后和阿呦一起累得直接蹲在灶房,像两颗冬菇般头靠着头睡着的早晨。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声,又对视一眼。
菡菡说的对,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只是努力的不去活成父亲的样子,却未曾明晰,摒除父亲的因素后,自己应该活成什么样子。
但这一刻,他们隐隐有了答案。
若能让深爱的人没有深驻心间的烦恼和忧愁,哭过诉过就淡了;无所顾忌的自由快活,笑得累了就睡了,即便要翻江倒海,登天揽月,大概也可以试一试吧。
“再见见怀章王吧,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郑煜堂眼神柔和,不复晚间那般沉重冰冷。
郑煜澄笑笑:“果然,还是要看她漂亮又风光的嫁出去,才算是圆满。”
……
兄弟二人达成一致,决定第二日就去见卫元洲,免得家里的小姑娘又掉眼泪。
没想第二日一早,早到他们还没出府上值,卫元洲已经牵着马等在门口。
郑煜堂想到昨晚的决定,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去。
时辰尚早,嘉柔居那头都还没起身。
郑煜堂淡淡道:“不知王爷一早登门,所为何事?”
卫元洲没碰手边的茶盏,开门见山:“本王托秦国公向贵府提亲,求娶郑七姑娘,却意外得知,郑姑娘已经定亲了,还真是巧。”
郑煜堂微微蹙眉。
听听,听听,这语气,真是让人十分不爽利呢。
郑煜澄见大哥不应,又不好把气氛搞得太干,遂道:“此事……”
卫元洲双臂搭在扶手上,斩钉截铁的抢白:“冬至宫宴上,敬安伯府的池姑娘曾为了心中所爱,大胆抢亲。本王甚为感动,深受鼓舞,虽不知郑姑娘何时与谁定了亲,但这个亲,本王抢定了。”
霎时间,郑煜堂脸色骤变,拳头紧握。
看看!看看!就这?谁敢把自家好好的姑娘嫁给他!
叉出去!把这个嚣张无礼之徒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