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着庵里回来,徐氏就吩咐管事的将邵氏已经封存的嫁妆大张旗鼓的送到邵家,又找齐族老,将邵氏的名字从许暄的旁边抹去。
同时,外头开始流传许暄的死有异样,而邵氏在里头做了手脚。
一时间,大街小巷,茶馆酒楼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怪道邵氏的身体病歪歪的,以前以为是失夫痛心导致,原来是心虚导致。
邵氏上下被打蒙了,这个时候王府的人送来了嫁妆,同时还有事情的真相。
确实如徐氏所说,邵家知道邵氏的所作所为后,将邵氏除族,同时将邵氏的嫁妆封存,将来给盈姐儿做嫁妆。
这些王府都不感兴趣,只要王府不倒,还会少了盈姐儿的嫁妆吗?
一旦王府倒了,焉知那时邵家会不会和邵氏的事情一样,撇的一干二净呢?
邵家在这件事情也收到很大的打击,御史在朝堂上指责邵家家风不好,不会教养儿女。
不管邵氏说的是不是真的,在这桩婚事上,邵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去邵家的时候,许均也带上了许晗,具体怎么说的,她不知道,她只是站在廊下等着许均。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来见父母的邵清雅。
“见过小王爷。”邵清雅蹲身行礼。
许晗有些冷淡地朝她微微颔首,经过这件事情,许,邵两家大概是回不到从前的情谊了。
而且,从前邵氏经常带着邵清雅去王府,就是打着将妹妹嫁入王府的念头,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在王府的地位。
邵清雅起身,垂目想了想,忽然道,
“姐姐做的事情,确实错了,我不会为她辩解,从前因为她身子不好,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其实我很清楚,王府没有再与邵家再许姻亲的想法。”
许晗没想到邵清雅竟然如此的直白地说了出来,挑挑眉,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位邵姑娘的性情,和邵氏的性情并不像,身上带着些直爽的脾性。
这是她从前没发现的。
邵清雅笑了笑,“姐姐做下的事情,就是用我们邵家全族去抵,也是枉然。”
许晗道,“你姐姐做的事情和邵家没有关系,如果你们家有人知道,我相信他们会阻止的。”
邵清雅坦然的看向许晗,
“小王爷不用给我们家留情面,错了就是错了。”
“其实,我从前对小王爷是动过心的,就冲小王爷这张脸,不动心才奇怪。
只是小王爷对我都很冷淡。
偏偏我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小女子,对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得掏心掏肺,恨一个人就要恨的锥心似血。
除此之外,不过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送到我面前来跪着求我看一眼我都嫌脏了我的眼。
所以,小王爷,不用怕我对你有所纠缠。”
“至于我家,没有教导好姐姐,让她去祸害了你们家,大错特错。
世家联姻,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道是门当户对,其实又何尝不是互取好处?
嫁娶之事,终归不是卖儿鬻女,也需得让人两厢情愿。
当初姐姐出嫁前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她如果生出抗争之心,家里又怎会不管她。
不管许家对邵家有没有所求,但我觉却觉得每个人都需要知道自己曾在别人的人生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主角,配角,丑角……今后无论是报仇也好,报恩也好,赎罪也罢,形同陌路也罢,又或者是恩仇相消无愧于心。
但至少要做到心知肚明。”
邵清雅的意思是欠了债还不还两说,但是心里一定要有数。
邵家确确实实对不起许家。
许晗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怔楞,说不出评价的话来。
自从在无着庵回来,她心中冰冷而愤怒,恨不得将邵家上上下下都给斩杀殆尽。
可今日,邵清雅到底又让她的心宽慰一些。
可见这世间,好与坏,从来不彻底,污浊与清澈向来同行。
这边许晗忙的很,那边萧徴的箭伤已经结痂,他已经能够下床,他披着披风站在廊下,目光淡漠地望着廊下的一片绿色。
许晗从上次离开,已经快有半个月没来过了。
是他那天指使的太过分了吗?虽说发生了和邵家的事情,可这也太长时间了。
半个月啊,那是多少天啊。
她那天离开前快速的脚步,充分说明她恨不能离他远远的,生气着呢。
哎,他也是头回想要交朋友,不过是想逗一逗她,做的太过了?
她可以和他明说呀,怎么长的和娘们一样,心思也和娘们一样难测?
从前霍十一娘就不会这样,哪怕是欺负他,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他转过身,吩咐白灼去准备马车。
“世子,你的伤,太医可说了要好好养着,别再绷裂了。”
萧徴瞄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本世子的身体自己知道。”
山不来就他,那他就去就山。
一个时辰后,带着承恩公府标志的马车停在了镇北王府前面。
正巧,王府门前也停了辆马车,守在马车边的魏廷看了一眼承恩公府的马车,又转开了眼,看向大门处。
许晗抱着一个盒子孤身出来,到了马车边上,将盒子交给魏廷,刚要爬上马车,就见萧徴披着黑色披风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萧徴的身形高大,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举步走过来的时候,蕴含着属于男人的力量。
因为受伤还没养好,面色带着一些苍白,眼角下的那枚泪痣越发的明显。
这样一看,他那浪荡气息收敛干净,竟看起来有些内敛温和起来。
她蹙了蹙眉,下了马车,站在那等他,等他走近了,
“你的伤好了?有事吗?”
萧徴本带着微笑走近,听了她的文化,笑意收敛,
“伤好的差不多了,躺在屋子里都快变僵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说完,他在白灼的搀扶下,上了许晗的马车,一幅不管她去哪里都要跟着的意思。
许晗在他之后爬上马车,坐在条凳上,无奈道,“今日是纯平公主的生辰宴,我要进宫去。”
她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溜了一圈,仿佛在问也要跟吗?
萧徴靠在车厢壁上,“那就一起吧。”
许晗无语地瞥过去一眼,这人真是牛皮糖一样的。
萧徴要跟去,许晗也没办法阻止,只想着等会在宴上,多照顾他一下就行了。
到了宫里,萧徴和许晗在宣德门前下马车,然后换了轿子,一路到纯平公主办宴席的大殿。
天色还没暗下来,殿外站了很多的人,看来今日的寿星还未到场,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萧徴和许晗下轿子的时候,正好边上也有人下了轿子,是五皇子。
见到萧徴和许晗,五皇子只是冷冷的一瞥,站在那里也不动。
魏廷捧着礼盒跟在许晗的身后。
“萧世子,你这样空手来参加纯平公主的生日宴,有点不好吧?”
萧徴微微拧眉,吩咐身后的白灼去一趟瑜贵妃那里。
纯平公主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不比安平公主,那就是个人见人厌的。
经许晗一提醒,萧徴虽然混,但也知道该有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白灼本是在后头护着萧徴,怕他身子虚,有个万一什么的。
这会他要去瑜贵妃那边,于是对许晗说道,
“小王爷,我们世子的伤还没好透,麻烦你看着点他。”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道,“最好是能牵着我们世子一下。”
许晗呆了一下,这是几个意思?让她牵着萧徴,众目睽睽之下……
可是看到萧徴那微白的面孔,她犹豫了下,还是伸了手给萧徴。
她牵着萧徴缓步上台阶,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上头站着的人均是眼前一亮。
这一队世子并小王爷的名声在外,许晗现在在贵妇人的眼里行情不错。
萧徴却是人见人逃。
但是不得不说,二人这般并行而来,只看外表的话,如一双玉璧,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还有他们身上的风度,以及脚下汉白玉台阶,还有上头那辉煌的宫廷,让两人都生出一种不容亵渎的尊贵。
五皇子带着内侍跟在两人的后头,啧啧两声不屑地道,
“成何体统,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像什么样子?兔儿爷……”
许晗拉着萧徴的手,挥了挥,差点把萧徴给拽倒了。
“真是什么人什么眼睛,肮脏的人眼里也只有肮脏。
不知道五皇子能否给臣解释一下兔儿爷的意思?
兔子的爷爷吗?”
“殿下,这样大的帽子可不能扣在我和萧世子头上。”
“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可不敢说是殿下的爷爷。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她又大声道,“各位做个见证,兔儿爷可不是我说的,是五皇子殿下说的。”
五皇子满面胀的通红。
萧徴瞥了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五皇子一眼,
“这你就不对了,兔儿爷不是兔子的爷爷,不过,五殿下大概是兔儿爷,所以看谁都是兔儿爷。”
五皇子被气的上前一步,萧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他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地和许晗说道,
“唉,这宴会真是没什么好参加的,看到有些人都倒胃口。”
“要不,你将礼送了,和纯平说声,出宫去?”
许晗面无表情地看着五皇子,摇摇头,“你忍忍,一会就好了。”
“到底是皇家公主,这样走了不好。”
萧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五皇子啐了一口,见他们俩上前,也跟着上前,他走在萧徴一侧,脚步生风,经过萧徴一侧的时候,忽然重重的撞了下萧徴。
把萧徴撞的踉跄了一下,要不是许晗眼疾手快,扶住他,大概就要摔倒在地上。
许晗将萧徴扶住,可自己的左脚却是一歪,她连忙放开萧徴,怕自己把萧徴给带倒。
她这样一跳,就撞在了后头魏廷的身上。
魏廷早在许晗扶萧徴的时候,就单手抱着礼盒,另外只手准备许晗摔倒时拦住她。
准备是做的很好,许晗也确实撞在他的身上。
只是,把他手上的锦盒给撞翻在地,盒子滚了两滚,里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约是里头的玉器碰坏了。
这是大家都没料到的。
萧徴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大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五皇子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