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听着马进山的话,瞳孔紧缩,原本还算俊美的面盘,猛地有些扭曲。
马进山垂着头,恨不能挂道箱子边沿上,他的呼吸犹如破风箱一样,嘎吱嘎吱的,声音时粗时细的在大殿内回响。
下面的官员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敢重了。
东元朝几百年来,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就算上一次皇子们为了争位,那也是很惨烈,可也没这样的事情。
只听马进山又艰难地道,
“当时罪民没想过要活的,是三皇子的人找到了我的老母亲,和永毅侯世子夫人一起,将罪民调换出去。
本以为这辈子就要做个面朝黄土之人,没想到,被人捉拿回京……“
三皇子听了,嗤声冷笑道,
“莫名其妙。”
上座的皇帝垂着眉眼,始终没有发出声响,他翻看着那本账册,就连崔海弄了帕子要将他唇边的血迹擦干净,也被推开了。
三皇子背着手,慢条斯理的看向马进山,走到他的边上,‘啪’的一声,将箱子盖盖住,把马进山又关到箱子里。
“我见你老母亲年老体弱,可怜兮兮的求到我这里,我这才提点了几句,至于做了什么,我可是一点也不清楚。”
“不要以为胡乱将什么事情都栽在我头上,就能逃过死劫。”
“我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提点了你的老母亲,竟没想到,给我带来如此的后患。”
他摇摇头,一幅后悔的模样。
太子轻轻一笑,挥挥手,那抬箱子进来的内侍又悄无声息的将箱子抬了下去。
他徐徐抬起有些刺红的眼睛,
“三弟确实了得,一句不知道,一个不清楚,再来一个恻隐之心就把什么都推开了。”
“可是,你忘记孤刚刚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孤还有证人。”
“一件事情不知道,不清楚,难道件件不清楚,不知道吗?”
门外,有一个人被金吾卫押着,一路走来,没什么人认识这个被押着的人。
只见太子一贯温和的脸上,尽是阴沉,
“这个人,叫马福,对,同样姓马,他的的确确是刚刚抬下去马进山的弟弟。”
“当年,他在霍家三爷身边做先生,当年你做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
许晗站在那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确实是当日在七星楼里,与徐修彦说话的那个马福。
这个马福,原来太子也知道吗?
她看了看萧徴,萧徴抿唇一笑,回望着她。
站在百官行列里的徐修彦,淡漠无波的脸,眼眸忽然一沉。
马福双手绑于身后,跪在地上,头发衣衫都很凌乱。
“马福,大殿之上,你将当日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吧。”
“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不过是个知情人,只要你说出来,孤可以向陛下求情,留你一条命,也不会祸及你的家人。”
太子说的家人,其实就是太子妃。
马福猛然看向太子,闭了闭眼,沉声道,“希望太子殿下能说到做到。”
“这一辈子,我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女儿,明明我吃过那样的苦头,却还是让她也跟着走了一遭。”
当即,他将为何到霍三爷身边做幕僚,又是怎么听到那些消息,又是如何听到消息后,从霍三爷身边脱身,都一一说来。
他的证词,直指三皇子,更是将当时的情形描述的一清二楚。
每说一句,三皇子就后退一步,最后退到廊柱上,退无可退!
只见皇帝从龙椅上冲了下来,对着三皇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此刻,他没有了皇帝的威仪,只是一个怒不可遏的父亲,
“混账,逆子,你这是想毁了东元朝的江山吗?”
“通敌卖国,你毁了东元朝的股肱之臣啊,你毁了霍家,你毁了霍铮啊……”
“你这个出生,你还有良心吗?你还是人吗?你不配做朕的孩子……”
三皇子被皇帝给摇的乱舞,他看着皇帝,对于皇帝的责打,并未有所动作,躲闪都没有躲闪。
他狂笑着,看向皇帝。
“良心?最是无情帝王家啊,父皇,要良心做什么?”
他一把推开皇帝,慢慢的整理着被皇帝打的凌乱的衣襟,慢慢的走到台阶之上,负手而立脸色变幻不定,良久才开口问,
“父皇,雷霆雨露皆君恩,如果觉得儿臣碍眼,只要父皇一道旨意,降罪儿臣就是,何须如此急冲冲地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儿臣身上。”
果然是皇家人,这个时候依然能够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据理力争。
皇帝并未因三皇子的质问而有任何的怒色,只是徐徐低叹,
“你虽不是嫡子,可因为你母亲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唯一的念想就是呆在朕的身边,于是,你才启蒙,朕就搜罗大儒给你当师傅。
朕如此这般小心的看护你,可你呢?做的是什么?”
“你不要忘记了,你不过是普通的皇子,你之上,还有太子这个储君。”
三皇子的神情变了,喉头动了一下,连连苦笑,
“是啊,你对儿臣真的很好,你说上头有太子,你说儿臣不是嫡子,可你为何要给我那样多的希望?
你的每一分宠爱,每一分纵容,都让儿臣觉得,你不喜欢太子,你想让我取太子而代之。”
“难道不是吗?”
皇帝脸上渐升起暴怒之色,
“那你的意思是,朕还疼爱错了是吗?”
三皇子笑笑,
“不,没错,错在你不该是帝王,不该给了我虚幻的幻想。”
“你明明没有易储的决心,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想要把我当做太子的磨刀石,可你也要想想,我愿意不愿意做这个磨刀石。”
“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既然今日群臣都在此,也免了我劳累,我坦白告诉你,我要那把龙椅,今日,你应就罢了,不应也要应!”
他抬头看向廊柱边上的皇帝,笑的一脸淡然,到了最后,则是讽刺。
“你敢谋反?”
皇帝震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