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无关她的身份,因为她就是他一开始就认定的那个人。
从骠骑大将军府上的十一娘,到镇北王府的小世子,之后的小王爷。
都因为就是那一个人,他此生认定的人。
淑阳长公主恨不能再踹他一脚,可刚刚那一脚已经让她心疼死了,哪里舍得再踹一脚。
她只是伸出手,颤抖着,指着萧徴,
“好啊,你,你真是太让祖母失望了。”
萧徴和许晗混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去江南那次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是说,开始还是‘男儿’身的时候,萧徴就喜欢她了。
而许晗的女儿身不过是个添头,根本无关大雅。
更可恶的是,她的孙儿纨绔的那也是有格调的,他犯的错从来不和普通的纨绔子一样,他犯的错,她都能忍下来。
可偏偏,许家以女充子,关键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偏偏让个丫头片子得了王位。
而自己这个孙儿,竟然在知道了一年多,居然一声不吭,不但替她扯谎骗大家,如今跪在这里,不就是色令智昏,想要让她去救人吗?
真是气死公主了!
“你别想我去帮她在皇上面前说话,你们不是很能吗?如今京城被你们搅的乌烟瘴气的,不就是想着搅浑了水,好让陛下没精力管这些吗?”
“还用得着我出马吗?”
淑阳长公主站累了,又不舍得踢萧徴解气,于是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台阶上,看着萧徴。
真是太生气了,太失望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儿,竟然被一个假男人给迷住了。
这让她的脸哪里搁?
她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
“祖母真是没想到啊,你说你,竟然还有一天被迷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
她顿了顿,更加嘲讽地道,
“是,你开始就不是喜欢女人,哼,你倒是比你祖父,比你祖母,还要情种啊。”
“我还以为你没开窍呢,真是小看了你啊,风流种子。”
萧徴只是抿唇不语。
淑阳长公主更是来气了,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说他辩解几句,她也能好好的嘲讽一番啊。
他这样做哑巴,这分明就是承认自己被美色所迷惑啊。
不对,是被男色迷惑了。
于是,淑阳长公主赫然的站起来,吩咐边上侍候的人道,
“去,给本宫把朝服拿出来,本宫要去找皇帝弟弟好好说道说道。”
侍候的人想劝,谁知淑阳长公主厉声喝道,
“怎么,你们也要为这个被迷的没有心窍的人说话吗?”
“老娘可没他这样的孙儿。”
她一气之下,把当年在军中的那种霸气又露了出来,这话也就是和当初的驸马吵架时会说两句。
现在冲出口,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萧徴抬头看了看淑阳长公主,尽量以平稳的声音道,
“祖母,你这样,让孙儿想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孙儿不愿意练武,祖父一定要逼着孙儿练,可你在边上心疼的不得了,就是这样和祖父吵架的。”
“虽然最后你还是被祖父说服了,孙儿也没少练……”
“许晗也是这样的。她也是迫不得已,才会以女儿身入朝堂。”
“上战场,下江南这些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是形势所迫,才走到今日。”
淑阳长公主冷冷地道,
“少在那里为许家人说话,再形势所迫,难道许家还要一个西贝货来支撑了?”
“那许家的男丁又不是死绝了。”
萧徴努力的让自己身子跪的直一点,
“不管如何,反正我就是喜欢她了,而且,也非要救她不可,祖母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淑阳长公主刚刚才被他说起驸马的话心态软了些,这会又被他给气乐了,
“你倒是厉害了,你竟然敢威胁我,你说我是受人威胁的人吗?”
“当初和你祖父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就算面对敌寇,那也是不受威胁的。”
萧徴没抬头,道,
“那既然祖母也和祖父一起上战场而来,那晗晗也上战场了,立下那样大的功劳。”
“又何必纠结于男女的身份。”
淑阳长公主直着眼,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我是天之骄女,她如何和我堂堂公主相比。“
萧徴低声道,“那不都是女儿家么。”
淑阳长公主听了他这话,忽然不生气了,只是问他,
“如果没有人告发,也许她就瞒一辈子了,一辈子做镇北王爷,你怎么办?你又不能娶人家,还如此的死心塌地?”
“你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你。”
萧徴嘀咕,
“别人背后说少了,再说,她都听我的,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淑阳长公主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真是个傻子,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养了个这样的傻子!
萧徴沉默了下,忽然轻轻吐了一口气,下了决心,
“祖母,能不能让其他人退下?我有事和你说。”
淑阳长公主看他那样,本就提起的心,又提的更高了,她觉得自己头疼的更厉害了。
哎哟,真是个死小孩。
这孩子,只有瞒着她大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看了看边上侍立的人,一会,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萧徴看了看四周,膝行了几步,到了淑阳长公主的近前,低声道,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就认定她了。说不定她都怀了我的孩儿了。”
是她的人是真的,可怀了孩子,那真的是假的,不过也没什么,反正现在这样,他能风风光光的娶她了,那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么。
他说的时候,想到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娶许晗了,那真是满腔柔情,说的时候,那话音大概是全世界最柔软的语气了。
可听在淑阳长公主耳朵里,却仿佛一道惊雷。
她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萧徴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你……”
淑阳长公主一把推开萧徴的手,仿佛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你等等……等等……”
“你说清楚了,什么叫你的人,什么叫已经怀了孩子了……”
她揉了揉额头,又揉了揉耳朵,她昨日才修过指甲,掏过耳朵,也没头晕,眼花,耳鸣,耳朵应该是没问题的。
萧徴,“祖母,就是你说的那样。”
淑阳长公主头疼转成了头晕,真的头晕,她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你说你和小王爷成事了?她同意?她愿意?你们谁主动?你勉强她了?”
“说,是不是你小子用她身份的事情威胁她了?”
这么多年,她都以为孙儿是柳下惠了,因为婚事不顺利,她也就没强求。
就连年前承恩公夫人过来说要给萧徴说亲,那也是被她给推了。
现在,他竟然说连孩子都要有了……
夭寿哦!她怎么有这样一个孙儿哦。
“祖母,孙儿没有勉强,我是那样的人吗?”萧徴叫屈……
淑阳长公主心道,好险,她差点没脸去见驸马了。
孙儿还是好孙儿。
她疑惑道,
“那你们怎么成的,无媒无聘,她怎么就愿意了?”
在淑阳长公主知道的那些事情里,许晗应该是个很刚毅的姑娘,就冲她能下狠手朝许均射箭,这姑娘就了不得。
她并不轻视许晗,反而欣赏她。
也只是欣赏,毕竟,许晗确实是做了错事,就隐瞒身份这一条,就够她被斩了。
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在乎男女之事?
更不要说无媒无聘,将来也是见不得光的,更要看着萧徴某一天娶妻生子。
萧徴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道,
“有没有三书六聘的,反正她就是我心里的唯一一个了,更何况,我也想主动……”
淑阳长公主敏锐的体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了,顿时拍手大笑起来,赞赏道,
“好,这个姑娘,祖母喜欢,就为了这个,祖母也要帮你把人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
萧徴,“……”
所以,他又是装可怜,又是提起祖父打感情牌,更说了许晗的英勇,都没打动祖母。
反而因为这个,因为许晗的主动,让祖母颇为欣赏,这才同意出售。
萧徴忽然心头很不是滋味了。
……
大理寺的大牢里,许晗被关进来已经许多天,虽然说是被扔进来的,可牢房里头的待遇却很好。
可以说是很舒服了。那牢房不知的很舒适,里头竟然有书卷,笔墨,可以供她打发时间,更不要说还有炭盆之类的。
如果不是因为牢房里没窗,门也是紧闭的,只有一个送饭的窗口,几乎和普通人家是没什么区别的。
更提心的是,里头竟然还准备了红梅带这样的女子之物……
许晗有些窘迫,但也知道,定然是外头的人打通了这里头的关节,这才准备的这样齐全。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久不见天日,许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后来,她索性用笔在纸上划了起来。
牢里送的饭是按照一天两顿算的,她也不管其他,就两顿两顿的算一天,这样的划起来。
有时候,她也会在吃食里吃出点其他的东西来。
大部分都是徐丹秀送进来的。
无非都是让许晗别怕,在里头好好的带着,保重自己之类的。
许晗不怕,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想。
她现在是全然放松的状态,事情进行道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从在许晗身上睁开眼的第一天起,她开始觉得她活着的意义,就是给霍家报仇,翻案。
她战战兢兢,艰难地走着。
她也碰到了美好的事情,各色各样的人,七叔还活着,霍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
还有,她碰到了世上最好的人,萧徴!
就算最后她死了,她也不遗憾了。
只是可怜了徐丹秀,就连她这个假女儿,也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
现在,更要为她而奔波。
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她还没帮助萧徴把他的真实身份查清楚呢。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她在边关不敢告诉萧徴,怕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的心头有些酸酸的,也不知萧徴现在如何了。
又一天的朝会,虽然许晗的事情还没个定论,朝臣们依然在争吵。
只不过相对之前,声音小了许多。
很多的朝臣都是灰头土脸的,家里后院的葡萄架,外头的乱账,让他们根本没心情去管什么男儿身,女儿身的。
淑阳长公主府里,淑阳长公主按品大装,准备进宫。
萧徴,“祖母,能行吗?”
淑阳长公主,“把那个‘吗’字给本宫去了。”
“本公主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不过,徵儿,你也不能闲着,你无诏入京,这是大错,现在,你去宫门外跪着。”
哼,小样,这样大的事情瞒着她,她不找点利息回来就对不起当年她把驸马给扑到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