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洪昇的资料在河东省是很好问到的,这是个深扎国企系统的老头儿,人脉深且广,而且眼光很准,多少次运动都顺利的挺过来了。景存诚能想出几十种理由,为什么景存诚要帮他的忙。
毕竟,中纺公司在全国的央企中,也是很著名的,而且势力庞大。所谓衣食住行,在中国的国企系统中,食和住都没有统一的机构负责,行者有的铁路系统,也就是现在的铁老大,衣就是中纺公司了。
80年代的轻工业是GDP的主力军,不管是用八万件还是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你首先得有衬衫。中国人能做自己的衬衫,都是60年代以后的事了,现在中国人穿的衣服,十件里有九件与中纺有关系。这么说或许不够深刻,换一种说法,80年代中国人穿的衣服,十件里有九件是给中纺抽了钱的。
全中国十多亿人,一人给我两块钱,这种是福利彩票,一人给我二十块钱,这就是80年代的中纺。
景存诚只要恢复了工作,即使不进中纺,也能帮杨锐的外公太多太多的忙了。
因为段洪昇的人脉广,他卖人脉都能卖出花来,景存诚这样的副部级干部,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但是,此事若是与段洪昇无关,只与杨锐有关,景存诚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非我真的老了?”作为一名久经政治考验的干部,景存诚一时间觉得茫然。
“景伯伯,你不用存着负担,我就是因为景老师的原因,正好手里又有钱,所以就帮帮忙。”杨锐继续安慰景存诚。
景存诚根本不信,能帮这种忙的,脑袋里装的政治信息又能少了去?
他沉吟片刻,说:“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欢迎你来我家里做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来找我。”
“没问题。”杨锐一口答应了下来。
按说谈到这里,景存诚就该告辞离开了。
但景存诚眉头紧锁,却是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沉默了一分钟,景存诚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有些话,我本来是准备和你外公说的……既然你做得了主,我想和你聊聊。”
“您说。”
“你和徐武做的渠道,能不能再动员起来?”
“您的意思是?”
“我想帮几个老朋友,德令农场的老朋友。劳改农场那种地方,环境很不好,有的人身体差,冬天就特别难熬。我想用你和徐武做的渠道,让他们也有机会平反。”
杨锐恍然,所谓的渠道,就是钱了。
将景存诚弄出来,杨锐陆陆续续的借出了上万元,另外还有上千美元的外汇,当然,这么多钱中有一半是出于保险的目的,比如送到德令农场的钱和外汇券,就没有发挥平反的目的。
但是,即使只要一半,那也是数千元,成本是非常高昂的。
杨锐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现在还能拿出一些钱,但你要是想用来给老友平反,恐怕帮不了几个人。再者,同样的方式用的多了,就没有用了,写文章,开战友会这些,也不是适合每个人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准备直接去找办公室的人,说明情况。”景存诚笑笑:“我平反了,就证明我是没问题的,我可以为他们做证明呀,证明他们没问题。”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做什么事没危险?我看我当年就是危险的事做的太少,才变的危险了。”景存诚慷慨激昂。
杨锐释然:“既然如此,您需要多少钱?”
“1万块,算我借你的。”景存诚竖起一根指头。
“爸爸。”景语兰忍不住了,一万元是多大的数目啊,要是比较的话,一万元能在现在的京城买一大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呢,若是在县城的话,买三个院子都不成问题。
杨锐咳嗽一声,说:“我有闲钱,钱用在这里,我也觉得值。”
景存诚赧然道:“我不能自己享福,放着兄弟朋友吃苦,小兰,对不起。”
景语兰微微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锐却是看看手表,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找钱。”
“不用这么着急。”
“没事,早一天帮忙,也就早一天把人接出来。我随便问一句,您准备帮多少人?”
“几十人,要是能行的话,多帮多少是多少。”景存诚想帮的不止是德令农场的朋友,还有一些曾经的老朋友。
杨锐点点头,出门找了弗兰奇,然后写了3000美元的支票给他,又让他拿现金给自己。
他的分红都放在香港的银行里,买仪器用了大部分,剩下的虽然能够自由支取,可在国内还是不方便的。
弗兰奇没二话的给了钱。他手里也是有人民币的,但用黑市价兑给杨锐并不合适,还不如直接给美元。
绿钞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能畅通无阻的换成人民币,只是不能直接购物。
几分钟后,反思中的景存诚就见到了3000美元。
杨锐说道:“我在平江不好取人民币,这里3000美元,应该能换到2万人民币,你也可以换成外汇券来用,总而言之,祝你顺利。”
景存诚莫名的有所感动,不知道因为杨锐,还是因为自己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