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80年代的消费水平也就是这样了,20块钱的补贴甚至能够吸引平江的老师来西堡中学上课,倒也是颇不少了,可能没有条件最好的那些央企附属学校的奖金多,但在南湖地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等了一刻钟时间,校园内的人潮只增不减,杨锐只好活动一下身体,和卢老师一起挤了进去。
“杨锐,来这里。”曹宝明和苏毅等人围了一个圈子,将杨锐给接应了进来。
卢老师把人送到了,打了个招呼去做其他事了。
杨锐则打趣的道:“你们也来了?要演讲吗?”
这是个最近才有的笑话,因为报告会的规模很大,如曹宝明等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报告会上,自然免不了出篓子,不过,几场报告会下来,倒是把人给锻炼了出来,现在再问,苏毅不动声色的道:“我是准备了一个稿子,看他们让不让我说了。”
“怎么会不让你说,北京工业大学这么气派,肯定要被校长点名。”曹宝明使劲拍拍苏毅的肩膀。他的分数没有苏毅的高,于是去了冶金机电学院,如今返回来看,总是免不了些许的遗憾。
苏毅笑笑,道:“今天报名的人这么多,估计忙不过来。”
他指了一下报名处,几个人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铁强和王万斌吧。”王国华用手指点了点。
李铁强和王万斌都是第一批加入锐学组的成员,后来因为想要争夺锐学组的控制权而被逐出,在去年的高考中,两人都未能拿到过线分数。
理所当然的,他们今年还要继续复读。
曹宝明眯着眼认了一会人,道:“是李铁强和王万斌,怎么就他们两个,张晖他们怎么没见了?”
“张晖回家去了。”黄仁道:“张晖考三次了,今年放弃了。”
“考了三次,放弃了?”
“他这次总分比去年还少,闷在家里两个月,后来决定不考了。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互相寄过信。”黄仁平铺直叙的说。
王国华突觉不忍,道:“你就没有劝一下他?坚持一下,说不定就出头了。”
“出头哪有那么容易。”黄仁叹口气,道:“远的不说,就咱们西堡镇,已经有连考6年的人了。张晖家里的条件也一般,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眼看着都是20岁的人了,哪能天天呆学校里,啥事都不干。”
王国华的父亲是邮政所的所长,条件在西堡镇是较好的,但他也经常看到周围农家的生活,摇摇头,问:“那张晖去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回家做农民了。”黄仁停了一下,又道:“我们一届的还有吕鸿飞,他报名到上川复读去了。”
“为啥去上川?那离家里一百多里地了。”
“吕鸿飞今年21了,到本地不好报名,到了上川就好改年龄了。最主要的,估计还是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家里亲戚多的,都不愿意留本地了。”黄仁面有戚戚焉,道:“你们说,我们要是没考上大学,现在是复读呢,还是工作呢?”
“我要是考不上,就南下深圳打工。”王国华最是潇洒,声音也最是洪亮。
曹宝明嗤之以鼻,道:“你以前知道什么深圳的,你要是考不上,你爸肯定把你送进邮政所里。”
许静笑着赞同道:“当年最羡慕王国华了,退路都不用找,天生就有了。”
“吏二代。”杨锐笑着评价。
曹宝明等人纷纷赞同。
他们在看着别人,别人也在看着他们。
李铁强双手攥拳,低声对王万斌道:“我一定考上大学,给这帮人瞧瞧。”
王万斌却是灰心丧气的不说话。村里的同龄人就因为加入了锐学组,去年考上了大学,全家人乐的天天串门遛弯,还大宴宾客三天。
王万斌对此烦闷非常。但在内心里,王万斌理解他们的兴奋。考上了大学就会分配工作,以后就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了,而考不上大学,他就只能继续父亲的职业,做农民。
而农民的苦和累,作为农民的儿子,王万斌实在是不愿意体验。
再次报名复读,与其说是想要上大学,不如说是不想回家务农……
“怎么没见锐学组收人?”王万斌嘴唇抖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李铁强撇撇嘴:“他们不是改成推荐制了?要我看,他们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收人了。高考的名额就那么些个,一个人考上了,就得有十个人考不上,谁能保证考上大学。杨锐如今不在了,锐学组也是徒有虚名。”
李铁强嘴上说着“虚名”,心里也不禁有些懊恼。和大学名额比起来,一个月十几个块的印刷收入,实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