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话语,含义却不同了。
瑶十三等人把苏昂和季然围在中间,手掌往上面一抓,咔嚓,把最后的空隙用大盾挡住。
蓦然是漆黑一片,闷沉的狭窄空间里,粗重的呼吸响成一片……
漆黑,沉重,但是温暖,在狭窄的洞穴中,能感到外界飚来的可怕压力,水压压迫着空气,外界的风声仿佛野鬼在哭啸,透过盾牌重叠之间的缝隙,空气好像烧开的水壶哧出的蒸汽一样,哧得他们浑身发疼。
但也能感受同袍们的温暖,他们好像结合成了一个整体,身体的温度在散发,然后温暖自己和同袍们的身体,苏昂和季然伸手去抓对方,恰好互相抓住了手掌,他们的手心都是冷汗,但互相对视,黑暗中能看见对方晶亮的眸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苏昂低声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季然重复了一句。
他们是文杰,知道同袍之间珍贵的情谊,也想要珍惜,但一直不能彻底的理解,他们不是糙汉子,他们,是文杰呐。
可此时,一股明悟自脑海升起,和以前的顿悟不一样,他们似乎懂得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解到,‘同袍’、‘生死之交’、‘相依为命’之类的字眼在脑海盘绕,然后化作熊熊的才气火焰,蓦然蒸腾在眼。
苏昂的眼眸中,亮起了三十七把文火;
季然的眼眸中,亮起了二十九把文火。
眼眸如同黑夜,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更加深邃;文火如同星辰,在洞穴的黑暗中也更加耀眼。士卒们诧异的看过来,沉默瞬间后,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好文杰,又顿悟了!”
“苏屯长,季什长,顿悟了可是大喜事,我们都看见了呐。”
“对啊,我们都看见了,所以得请客,这次可不能爱惜兜里的半两钱了……”
听着同袍们的哄笑,苏昂和季然攥紧对方的手掌,又高高举起,大笑道:“好,都给老子活着,等回去了我们设下宴席,好酒管够,好肉管够,哪个吃不着的话,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嘁,你们可做不了鬼,任侠都没死光呢,你们软绵绵的文杰更死不了!”
士卒们的笑声更大,铠甲的碰撞声响了起来,苏昂和季然也感觉到温度的升高。
不是外界传来的温度,而是同袍们的体温,他们知道士卒们尽量靠近了他们一些,就好像士卒们说的,做任侠的皮糙肉厚,皮糙肉厚的没死,就轮不到苏昂和季然抵挡大水。
“混账,都是群混账东西。”季然低声呢喃。
“什么国与国的征战,什么对与错,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同袍们现在用身体护着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最可爱的人,懂了,懂了!”苏昂也呢喃着,呢喃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了杀机。
西楚太子炙,这仇……咱们结下了。
什么天无二日,什么太子无双,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一个枭雄,不管你是不是西楚的明主,终有一天,老子要……杀人呐!
嘭!
猛然一声大响,头顶一片花白。
第一波大水冲击而来,头顶的大盾尽数爆裂,水流带着比弓弩更可怕的盾牌碎片激射而来,但只在一个瞬间,苏昂的头顶就竖起一连片的盾牌,瑶十三、百人将以及屯长们还好些,附近的士卒硬抗了水流残余的冲击,呕着鲜血委顿在地。
幸好只是余波,士卒们没有死,但有个士卒的胳膊露在外面,登时被水流冲断,趔趄着要摔进大水的冲击里。
“稳住!”苏昂冲了过去。
他把那个士卒拽进盾牌的保护范围,咔嚓一下,帮士卒接好脱臼的胳膊,刻削夹在指尖,哧啦划破了士卒的肩膀。
淤血哧射出来,士卒红肿的胳膊飞快复原,他撕开长袍,给士卒扎紧伤口,摁着这个士卒躺在地上。
“你,先休息!”苏昂盯着盾牌缝隙里射出来的水流。
洞穴很快被大水淹满,苏昂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方颤抖的盾牌,剩下的盾牌不多,只能三人躲在一个盾下,共同扛着一波波来袭的水流,可就算三人联手,士卒们还是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