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七岁单薄的躯体抱起父亲身旁那柄沉重的花色剑,将《秦氏剑法》揣入心口,艰难而执着地站了起来。
魏闻潇十分欣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舒颜一笑。这笑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悲,像是刻意为之,又像是不经意流露。
“我可以成为停云客的杀手,但我有一个条件。”她颤巍巍站起来,壮着胆子。
魏闻潇眯了眯眼,“你且说来。”
“葬了我父母和我的族人,我就跟你们走。”
“好——”
魏闻潇故意将这个好字的声调延长,笑容一收,转身离去。
桃花依旧随风飘荡,好似一场雨要掩埋掉这场灾祸留下的一切狼藉。
就这样,秦月容成了停云客一把历练的好刀,成了传说中的“月神使”。
可她永远记得那个桃花纷落的夜,魏闻潇的眸子是如何好看,如何望进了她的心。
秦月容闭目回想着一幕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抽出剑鞘里的花色剑,准备将《秦氏剑法》的招式温习一遍,不想回廊隐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何人窥我练剑?”她寻着声源,翻身一跃,将剑架在偷看那人的脖子上,问:“何人?”
那人弯腰抱头蹲下全身发抖,求饶道:“小的辰烨,月月……月神使饶命,小的只是路过,并未偷窥……”
“此处素来是我练剑的地方,除庄主外无人能近,你竟不知?”
“小的是新来的,许是这一条没记住,月神使饶命……小的下次保证不会犯错了……”
秦月容半信半疑,剑一挥挑断了他左手的筋脉,背身道:“这一剑叫你长长记性,别在我练剑之时窥看,否则下次挑断的可不止你的左手筋,而是你的脑袋,明白吗?”
她将剑收回剑鞘,辰烨捂手吃疼连连说是,待她走后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秦月容,这挑筋之痛我断不会就此罢休,你且等着……”
辰烨贼眉鼠眼地朝周边看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沿着回廊一路向藏书阁方向走去。
这一幕被隐在暗处的秦月容所察,心道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随后悄然跟于其后。
辰烨蹑手蹑脚走到藏书阁前,凑前想推门,试了几次都未推开。
藏书阁向来紧闭,只对停云客任高职者开放,且阁内置有机关和暗道,武功阶低者或寻常人入内不死也必残。
看辰烨,似乎并不知道这些,那么定是有人谴他来打探内情。这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又有什么阴谋?此时绝不能轻易出动,以免打草惊蛇,断了线索。
苑内一名唤秋渔的婢女捧着一株木槿花朝这里走来,辰烨正欲找地方躲藏,不巧恰好碰上那婢女。
“哐”一声,秋渔向后栽去,手中抱着的木槿花盆栽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哎哟,是谁撞得姑奶奶,没长眼睛吗?”眯眼秋渔起身揉着自己的腰,破口大骂。
“小渔?……”辰烨盯着秋渔脸,喃喃自语,好似看见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一般失了神。
“像,真的好像……”
秦月容心道:小渔?神情如此眷恋,难道他们认识?
秋渔一惊,一掌拍在辰烨眼睛上,叉腰问道:“你谁啊你,看够了没有,撞了本姑娘不知道道歉就算了,瞎看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渔?”
辰烨双手在胸前比不是,道:“不是,姑娘,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辰烨快步离开。
秋渔见他手有血迹,道:“喂!你等会,你手出血了!”她追上去,抽出自己的手绢拉过他的手替他包扎好,“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我就跑,受伤了也不知道包扎,还好你遇到的是我,这么心地善良又貌美的姑娘!”
秋渔见人不发话,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非要你道歉,就是看你受伤了想帮你而已。”
“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小事小事,我叫秋渔,你叫什么?”话说一半,她忽然想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木槿盆栽,将花盆碎片和歪倒的植株揣进怀里立马向回跑,边跑边说,“我还有事,我去换盆木槿花,要是去晚了,庄主该责罚我了——”
“哎哎……姑娘我叫辰烨,谢谢你的手绢——”
秋渔抱着盆栽一路狂奔,也不忘答话:“我知道了,辰烨下次再见!”
辰烨挥手向秋渔道别,露出痴痴的傻笑,但很快又将笑收了回去,身形一闪便没了人影。
秦月容瞧得仔细,可偏偏那人就是在这里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凭空消失?
她忽然想起古籍《禁术》中有一种邪术叫“移形术”,可瞬间移动人的位置,且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人的功力,但此术短暂提高的功力只能维持三月,且会损耗人的阳寿,极易走火入魔,因此被列入“禁术”行列。
莫非此人修炼邪术?
思及此,秦月容忽觉事态严重,遂决立即禀呈庄主以筹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