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啊,咱们锦衣卫出差遣,要抓什么人,问什么事儿,事先早就得把人犯的底细先摸一遍。像这次希里糊涂地就冲上门去,结果惹得了厉害角色吃鳖的,还是第一次。”
“是啊,这下好了,不但惊动东厂,还碰到万岁爷。陆二爷颜面尽扫,却推我们出来顶缸。也不想想,人家什么人物,怎么会把咱们这些跑腿的小人物放在眼里,想想就觉得没可能的。”
几个南衙的番子小声议论着。
“行了,就别闹了,事先又有谁能知道小小一个吴举人居然是天子身边的人,咱们载在这么一个新贵的手上,也不算冤。”任伯义不住摆头:“还好这次咱们做事依了规矩,当日虽然伤了吴节的家人,可他家里的财物却是一文没取,见了吴节也没造次。否则,这次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局。”
“了局,现在根本就了不了。”有一个手下苦着眉头:“头儿,咱们这几日是好话说尽,就差跪在吴举人院子里磕头认错了。该赔的损失和汤药钱,也是一点没少,可人家就是不理,我等又能有什么办法。吴节摆明了是要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当面认错,可两位爷却不肯丢了这个份儿,这差使,我们什么是干过……出了事,上头不肯承担责任,依我看来,陆家也是不成的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是色变,心中却隐约赞同他这种说法。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往常,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说来,还真有些道理了。
“行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能够在私底下议论官长。”任伯义脸色一变,立即打断手下的议论,可心中却是凉了。
“头儿,我们怎么敢妄议上司,就算借我十颗熊心豹子胆也没那种啊!关键是大冷天的,这事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拖延几日,办不好差,陆老爷怪罪下来,咱们就算是混到头了。”
“那你说还能怎么样?”任伯义烦恼地踢了踢脚下的积雪,又将脚底的烂泥在路牙子上刮了刮。
“头儿,我这几日也没闲着,倒是打听到吴节的一点底细,或许能够对咱们这桩差事有所帮助。你知道吴节的那座宅子以前是谁的产业吗,北衙的。”
任伯义有些意外,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北衙的,他怎么买过去的
“头儿大约还不知道吧,吴节和锦衣卫佥事万文明关系不错,这宅子就是万大人半卖半送给吴节的。”
“啊!”众人都惊奇地叫出声来了。
任伯义喃喃道:“我就说这个吴节不简单吧,不但和东厂督公关系密切,与万大人也是交情不浅。估计是别人看到他是在天子那里说得上话,这才有意交好,人家神仙打架,咱们凡人牵扯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那人讨好一笑:“头儿,其实这事要解决也好,我同万佥事的夫人有点亲戚关系,可以走他的路子,让万大人求求吴节,没准这事就平下去了。”
“好,这事倒可以这么做。”任伯义心中一动:“不过,咱们这边也不能坐等,该讨好的还得讨好。问题是,吴节根本就不待见咱们,这……又该如何。”
那人笑道:“头儿,有句话叫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咱们这几日就贴身跟着吴节好了,他吃什么喝什么,我们抢先一步把钱付了。吴老爷家里有什么活儿,咱们先替他给办好了,权当做他的下人。等到吴老爷烦我们了,再请万大人来说情。到时候,吴老爷只怕恨不得想赶苍蝇一样将咱们给干走,这一节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席话刚一说出口,众人都说好。
反到是任伯义瞠目结舌半天:“这样不好吧,我们毕竟是锦衣亲军,干着事还不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小的们都不过是普通人,说起名声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头儿想想,那张居正张阁老道德文章满天下吧,当年为了讨好严阁老,不也写过许多歌功颂德的诗词。张阁老不怕人笑话,咱们怕什么呀?反正都是便衣,别人也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