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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远州城,总督府后院……
邬思道手持一份报纸,一路小跑径直来到总督府后院,来到新修建的花庭之内。
只见内中两名身披米色罗绸丝衫的俏丽侍女席地而坐,各自手捧一个古朴的雕花木盒,在一株奇异的植物之前,一身花匠服饰的姜泽,正在仔细的修剪着它的枝干。
花庭的装饰极其典雅,内中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令邬思道本能陶醉其中。
姜泽的喜好就是闲来修剪花草植物,以此平复心绪,顺道缓解公务带来的压力。
良久,邬思道手捧报纸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这是新出的远东时报,您可否要过目?”
姜泽闻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念给我听吧,看看刘策小儿这次又搞什么名堂……”
邬思道说道:“总督大人,您还是自己过目吧,刘策马上就要开府建衙,如今正在登报招募吏员呢……”
姜泽微微一怔,依旧平静地说道:“身为侯爷,又得兼顾边境要职阻止胡奴南下,这开府建衙也在意料之中又是朝廷授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至于那招收吏员,开府建衙需要处理的实务繁杂,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刘策毕竟庶人出身,能有几人会去边城凶险之地投效呢?”
邬思道说道:“恐怕这次开府不同以往,报纸言明无论士庶皆可前去冀州科考吏员,一经录用,立刻将实施职田法案,凡八品至四品皆可依官阶获得不同的土地……”
“职田法?”姜泽轻声嘀咕了一句,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新法,为何之前本督从未听闻?”
邬思道说道:“回禀总督大人,这个职田法,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好像凡是官吏到达八品开始,除了固定薪俸外,还都能从军督府获得定额土地的租税,最低也是百亩起步,
只不过这田亩依旧是属于军督府所有,不能私下授卖,否则会加以严惩,且一旦迁职或卸任,那原有名下的田亩就都会开始变动收归军督府重新分配。”
姜泽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的剪子,回身对邬思道问道:“这职田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邬思道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听闻是秦墨力主推行的……”
“秦墨,秦墨,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燕州省秦家弃子,这个人我听说过,早些年组织义军北拒胡奴,后义军失败被家族除籍,便和叶斌一道在南北之地仗剑游走也是颇有些名气,有着君子儒侠的美名……”
姜泽闻言嘀咕几声,然后走到两名侍女中间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样子,这姜浔的女婿手底下还是有些人才的……”姜泽叹口气说道,“这职田法简直就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手段啊,一旦让它施行起来,
怕是那些个见识浅薄的世家子弟怕是都屁颠屁颠的投奔刘策地方去了,到了那时,我们这些世阀望族和皇家共同治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邬思道点点头对姜泽的话予以赞同:“大人所言甚是,这也正是卑职所担忧的地方,还请总督大人务必须严加防备,否则晚了,这人心也就都跑到他地方去了……”
“是啊,人心都跑了……”姜泽嘀咕了一声,眼神瞪的滚圆,“如今大周各地局势岌岌可危,什么事都可能一触即,若有人趁此机会当真要做些什么,朝廷怕也是有心无力呐……”
说到这里,姜泽对邬思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之后,才叹着气继续跟他说道:“本督早已经准备了好应对措施,皆在总督府书房之中,
本来还想等本督在远东站稳脚跟再一并执行,但我这侄女婿非得不按规矩行事,那只好让我亲自教教他该如何当好士家一份子,无论是谁,只要进了我姜家的门,就得按姜家的规矩来办……”
邬思道闻言凝眉:“总督大人,这样会否操之过急了?不如和汉陵侯好好谈谈,要是闹的太僵,卑职怕……”
“有什么好怕的?”姜泽打断邬思道的话,拿着手中的剪子冲着他边比划边说道,“这个汉陵侯是压根就没把本督放在眼中,不给他施些手段,怕是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邬思道点点头,仔细想想觉得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从军督府目前所作所为来看,和总督府翻脸也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只是眼下姜泽刚赴任,人心还未稳定就迫切要跟刘策对峙,邬思道觉得还是得慎重考虑,毕竟刘策可是有军权的实力派,就算真有把柄,人家也未必在乎……
“随我前往书房,本督拟好了远东新法,你仔细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动的,若无异议,明日就在城内颁布,继而到整个远东……”
姜泽将剪子丢在身后侍女的盘子中,起身和邬思道两人一起向总督府的书房走去。
“哇哇哇……”
途经后廊之际,一阵女童啼哭传入姜泽和邬思道的耳畔,两人齐齐望去,却见假山对面,一名身穿秀丽轻衫的女子正抱着一名两岁不到的女童,不停来回踱步安慰。
这女人正是当初与李宿温有染身怀六甲,尔后被配远东企图嫁给刘策的崔莺馨,而她怀里的女童就是和李宿温所生的骨肉,名唤李欣。
自被刘策拒婚后,崔莺馨无家可归,好在姜浔夫妇可怜她,就留她在总督府安顿了下来,这两年来她都住在总督府中,衣食住行都由姜浔和史云澜提供,没半点委屈了她。
只是姜浔夫妇要回江南苏州府,就不能再带着她一起去,只能托付姜泽代为照顾。
可惜姜泽对这种未婚先育的女子天生就没什么好感,除了口头答应之外,心下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哼……”
望向崔莺馨母女二人,姜泽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最后甚至不屑轻哼一声。
少时,姜泽轻声说道:“这等不守妇道的女人为什么还有脸苟活在这个世上?难道不该鸩酒一杯,三尺白绫自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