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去年收成不好,这妇人的丈夫向村子里的富户借钱度日,可因为生息太高,如今还不起,已经被富户告到了县衙,县衙来了差吏将她丈夫带走了,如今已经投了大牢。这妇人是要到县里喊冤,请求县令从宽发落自己丈夫的。
“你说喊冤。冤情何在?”
“......县里抓了我男人……”
“你家借钱是否属实?”
“……是借了五贯钱……可那张家索要月息两分,实在太高了!”
“借的时候知道月息那么高么?……知道还借?”
“不借就得饿死啊,道长。您老人家帮我说说话,救救我那当家的吧!我给您做牛做马了!”
“别激动,别哭,好好说话……官府有青苗仓,专为你这等青黄不接人家的所设,为何不去青苗仓借钱?”
大明在各府均有青苗仓,专为向遭了灾。或者生计艰难的农户家提供借贷,息钱也低。多不过本钱的四厘,农户可到县衙里申请,由县里帮忙代办。说起来,青苗仓的设置也是道门于五十年前督促朝廷施行的善举。其中至少一半本钱都由各府道宫所出。这妇人放着常平仓的钱不借,反而去借高利贷,赵然很是不解。
妇人稍一解释,赵然就明白了,青苗仓是有的,但想要借出钱来,却相当困难,从申请借贷到最后发放,其中的时间跨度往往会相当漫长。短的至少一年半载,久一些的等个两三年也毫不稀奇。穷人家的经济保障最是脆弱无比,一旦发生困难。一两个月间就会家破人亡,哪里有时间等那么长。
妇人欠的钱并不多,统共九贯多钱,其中真正的本钱只有两贯,其他的都是高利贷生息。难怪她家还不上,若是没有赵然。一辈子都别想把钱还清,最后的结局注定是卖田卖房。运气好的话成为佃农,运气背的话,多半阖家就是一个死字。
略一沉吟,赵然从扳指中摸出一个大银锭子,差不多二十五两,直接递给那妇人:“这些钱你先拿去,还了债后还有剩余,应当能让你家宽济些日子了。”
那妇人呆了一呆,随即千恩万谢,又一番下跪磕头。赵然又感到气海内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息,心中欣喜莫名,暗道原来如此。
雨停后,妇人怀抱幼儿离去,赵然也把关二和鲁进唤到身边,从扳指里取出两个小银锭,各有二两上下,直接赏给这两位,只说此行辛苦,算是一点酒钱。关二家底豪富,看不上这些小钱,不过仍是恭恭敬敬接过;鲁进则喜笑颜开,他是全凭一身功夫进入的道院,没有什么背景,二两银子也算一笔小财。
赵然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发赏的,他在寻找规律,看看做什么事情能获得功德力。发完赏以后他仔细感受了良久,气海中并没有增加新的功德力。同样是给钱,给了那妇人便为功德,给了关二和鲁进便谈不上功德,其中的差异一望而知,赵然心中算是有底了。
赵然琢磨了片刻个中滋味,眼珠子一转,又把主意打到了李驿丞身上。
“李丞,来。”赵然冲李驿丞勾了勾手。
李驿丞还沉浸在对那妇人、关二和鲁进的各种羡慕当中,互见赵然唤他,脚步飞快,连忙跑了过来,满脸期盼道:“不知方主有何吩咐?”
“你这羊马驿有些什么难处,说来听听。”
李驿丞大喜,他适才见了赵然往外掏银子时的那股子随意劲儿,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大方的主,干脆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的难处抖了出来。羊马驿是朝廷兵部所辖,并不属于县中编制,所以经费得不到县里的补足,又因为所在之处不是川省的主道,所以也不受兵部重视,典型的姥姥不疼爷爷不爱,当前最实际的困难就是没钱。
李驿丞甚至苦着脸指向桌上的面饼,说即便是这些饼子,他们哥仨平日里也不怎么吃得起,只能用来侍奉上差。他继续指向几间漏雨的破屋,说就因为没有钱,这几间屋子哥几个只能寻些茅草用湿泥敷补,雨一大就漏水。
赵然思忖良久,其实问题都不大,只要给钱就能解决,但关键是这种钱给出去能得到功德么?赵然觉得多半不能。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试探着给出一锭银子后,气海内并没有增加半分热息,给李驿丞的钱算是白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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