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是个律师,对这些东西原本就十分敏锐,再加上那天的车祸她也觉得很蹊跷,且不说宋天杨是不是没有做保养,就单只是那天发生的几件事,就够值得人怀疑的了。
虽然她脚上被蝎子蛰伤的地方早就恢复了,可那天的所有画面,都印到了骨子里。
如果,真的不是意外,那…………
许虹的眼神轻轻落在慕千雪的身上,人离得她不近,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小雪,我不是想吓你,只是觉得大家都有必要小心一点,你说呢?”
肯定地点头,慕千雪的小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我会和天杨好好说的。”
“嗯!”
似是很满意她的态度,许虹温柔一笑,又扭头去看夏波清的脸。病*上的男人,原本丰神俊秀的脸上已消瘦了许多,慢慢现出老态,毕竟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真的不年轻了。
心口一酸,许虹的鼻头涩涩,突然问慕千雪:“如果以后我不在夏总身边了,你会像对待爸爸一样对他好吗?”
“许阿姨,您………”
许虹说的不是干爹,是爸爸。
这让慕千雪觉得有些奇怪,她对夏波清还真有一种爸爸的感觉,但是,许虹这么要求却有些多管闲事之感。不过,许虹对夏波清的感情非同一般,或者,也只是想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好吧!
这么想着,慕千雪又平静了下来。
可是,她平静着,许虹却并不平静:“小雪,能回答我吗?”
还是觉得很怪异,那种感觉虽然不是逼迫,但依然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扭头,她也看了一眼重症室里的夏波清,两车相撞的时候,她倒在后座位上,一眼都没有看过这个为了救他自己却身受重伤的男人。她的命都是他救的,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会,我会对干爹和外公好的,像亲女儿和亲外孙女儿一样。”慕千雪的聪明,是那种懂得举一反三的类型,虽然许虹问的是她会不会对夏波清好,可她答的却是会对夏波清和聂老爷子一起好。
闻声,许虹的表情明显一柔,再看向她时,眼中已多了些看不清的雾气。
“说到就要做到。”
慕千雪坚定地点头:“绝不食言。”
“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许虹的表情一松,有种凄迷之色在眸底回转,那种感觉,慕千雪竟觉得有些揪心。
其实不用许虹来提醒自己,她也会对他们好的,至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她是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只是,她越来越觉得许虹说话的感觉像是在交待后事。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闯入了她的脑中,难道,许阿姨已经不想再等干爹了?决定离他而去?
二十四年的辛苦,她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么?
“许阿姨,您要走了吗?”
她似是听不懂,只随意道:“是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慕千雪眸波一闪,听出许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就没再追问什么,只笑道:“许阿姨再见。”
闻声,许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拜拜!”
不是再见,是拜拜!
许虹患得患失的感觉更严重了,觉得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再或者不知道的哪一天,她就会消失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她却不允许自己后退半步,还有两天,再坚持两天就好了,只要她拿到鉴定结果………
聂家兄弟是不是害死了聂倾城?
慕千雪是不是夏波清的亲生女儿?
三少的车子是不是他们做了手脚?
是该有个人来结束这一切了,哪怕,她将要面对的是万劫不复,她也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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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千雪去看夏波清,宋天杨原本也是想跟着一起去的,可他伤的重,就算是坐轮椅也有些不方便,慕千雪怕他太折腾又弄到伤口,死也不肯让他跟。
虽然宋天杨心里老大不痛快,可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千雪被护士推走。好在他已经明着暗着威胁过四少了,绝对不能放慕千雪进去看人,只准在外面看。
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小三,一个半伤半残的在外面看,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可是,慕千雪一走他还是焦燥了,特别是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回时,他就更回躺不住了。
按着*头铃,刚想找个护士过来把自己送过去找人,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纤瘦干练的身影。
曾柔已经复工了,身上穿着得体的女警制服,一头短发俏丽,衬得五官都看着立体。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曾柔表情中带着揶揄,笑嘻嘻地问他:“老大,好点没有啊?”
宋天杨心里掂记着自己老婆,也没心情和曾柔瞎扯,口气冲冲地扔了一句:“死不了。”
“真死不了?”
说着,曾柔伸出手指,不怕死地在宋天杨身上狠狠戳了一下。只听‘嘶’的一声,宋天杨暴怒:“曾柔,你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粗鲁了,雷洛怎么会受得了?”
曾柔嘴角一勾,笑得略显邪气:“呵!他可很享受我的粗鲁。”
一听这话,宋天杨老脸都差点让呛红了:“你一个女人家说话能不能矜持点?”
曾柔还是笑,只是小嘴儿微微努了一下,道:“矜持?那是你太太的特长,不是我的。”
提到慕千雪,宋天杨心底里的小火苗居然直接下去了不少,噙着笑,宋天杨的脑中尽是慕千雪在他身下软软乎乎的模样,虽然满身是刺,可是,真的很‘矜持’:“那是,你是没办法和我太太比的。”
“切!”
看他眼中放着狼光,曾柔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心道:特么男人都是一样的,宋天杨这是表里如一的狼,她们家那口子是表里不一的狼,还说她粗鲁,其实男人才粗鲁,一上了chuang,那就更粗,更鲁了。
宋天杨无视于曾柔那不算‘恭敬’的眼神,突然收起了方才的玩笑之意,一本正经地问:“说吧!来干嘛来了?”
“录口供!”
闻声,宋天杨心神一凛:“不是昨天才录了吗?”
“他们录他们的,我录我的。”
“有事儿?”
曾柔也没当自己是个外人,口气很缺德地道:“有人要你死算不算事儿?”
白了她一眼,宋天杨嗤地一声:“那算什么事儿?要我死的人多了去了,让那位也先排队。”
知道他没当一回事,曾柔又开始放猛料:“那,有人要你和你太太还有你的干岳父一起死算不算事儿?”
“………”
那干岳父如何他倒是无所谓的,谁让他好事不干要做人的小三。但,敢对他老婆下手那便不可饶恕了。
“虽然他们看不出来,可我检查过了,你的刹车让人做了手脚,如果当时不是你在车上,恐怕开不到绿化带那里就得翻进沟里。”这话说的含蓄,轻飘飘的似乎不严重。
可宋天杨却明白当时的凶险,从高新区那一带过来,走的是山路,虽然那山不算高,但一但翻车,那个沟可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沟了,车毁人亡都是分分钟的事。
“谁干的?”
“正在查。”
闻声,宋天杨的暗黑的眸底迅速掠卷起风暴:“效率呢?曾大队长?”
“这才三四天的时间,我是曾大队长,不是曾大神仙。”曾柔也不怕他,很实在地开口:“不过,还是查到点头绪了,等我再追几天,差不多就能逮到人。”
曾柔虽然是个女人,年纪又轻,但,能混进特战队的女人,那都是金刚级的,她所流的汗,所付出的努力,是男人们的双倍。虽然她在特战队里不是最厉害的,但在女人堆里,她绝对是一顶一的狠。
宋天杨其实也明白,不过几年的时间,曾柔能从一个片警混成刑侦大队长靠的绝非运气,她说再追几天能抓到人,那就是有那个把握,只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连她都说只能查到点头绪的话,对方的本事怕也是不小,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所以,宋天杨只是耸了耸眉:“抓到了人再说。”
“哟!您这是不信任我呐?”
宋天杨也不否认,只神色凛然道:“不管信不信你,总之,抓到人后先跟我讲。”
闻声,曾柔漂亮的眉头微微一跳:“老大,动私刑可不好。”
“我有说过要动私刑么?”
宋天杨说得很正经很正经,仿佛他是多么正义,多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曾柔嘴角轻抽,不走心地回答:“没有。”
心道:那还用说么?您老那眼神儿都出卖您的心了好不?还不动私刑,怕是不要动太狠的私刑差不多。不过,曾柔也是个护短的人,知道宋天杨会生气也正常,就好比自家男人要是让别人给盯上了还差一点搞死,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私刑算什么?弄死才解恨。
不过,她现在可是人民公仆,弄死不弄死的这种事儿她也不好再干,只是,宋天杨不同,他的背景足以让他在京市‘为非作歹’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所以,现在的曾柔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位‘犯罪份子’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呵!对了,还得加上一个夏波清,那老男人是还没有醒,要是醒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铃呼叫赶过来的护士一脚进了病房,看到曾柔明显一愣,想要退出去,又不知道该不该退出去,正迟疑间,却听宋天杨扭头便开始赶人:“还不走?你一个人民公仆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不好这么悠闲的是不是?赶紧抓人去。”
闻声,曾柔白了他一眼,转身对那护士说了句抱歉,又说什么她有公务要办,还要录口供云云。那护士一听这话,连忙走了,宋天杨想叫人站住,曾柔却突然反手按住他:“老大,我这次过来还想说点别的事儿,你听了别激动。”
“除了我太太,现在还没有什么人能让我激动得起来。”
护士走了,他就没办法自己去找慕千雪了,宋天杨情绪外露地看着曾柔,眼神里尽是威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要不说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赶护士走的事儿咱得好好算算。
曾柔也不是吓大的,根本就无视宋天杨那吃人般的眼神,只道:“那最好了。”
毕竟是自己的老下属,宋天杨也很了解曾柔,这女人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这么犹豫还是头一次,估计事儿真有些棘手,便也冷静了下来:“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曾柔抿了抿唇,许久才道:“老大,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桑妮也出事了。”
“………”
桑妮也出事了。
不过是简单陈述的事实,宋天杨的脑子却一秒就炸开了,这几天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桑妮这个人,如若不然,他一定会记得出事前的那天凌晨,程力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他醒来后,程力也过来看过自己,呆的时间不长,只问了些决策性的东西,根本就没提过那天晚上的事。
现在被曾柔一说,宋天杨突然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神情的变幻曾柔看在眼里,立马指着他忿然道: “看看,看看,刚才是谁说不激动的?”
“我那天接过程力的电话,说她在医院里,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只是程力说了什么,可能还只是生病,可这话是从曾柔这位刑侦大队长的嘴里说出来的,那意义便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不是还对桑妮有感觉,只是,毕竟是当妹妹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如今出事了,他却连想都没想起过她。
这行为,也让他觉得自己很*。
“死不了。”
曾柔是个女人,不过大多时候她都没当自己是女人,她不是没有同情心,要不然,她也不会来找宋天杨。只是,毕竟她也是有丈夫的人,在同情桑妮的同时,她也顾忌着慕千雪的心情。如果这件事不是宋天杨招上的,而是雷洛,她可以想象自己会暴怒成什么样子,所以,说不说这件事她已经犹豫了很久,现在虽然说了,但还是觉得自己很八婆。
所以,情绪上也不太想替桑妮说什么好话,一句死不子虽然难听,但也点出了重点,宋天杨的心一下子便回落进了肚子里。
看他很快平静下来,曾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道:“她身上的伤很多,但是都不致命,不过,那天可能还发生了些其它的事情,她受了些刺激,现在有点……反常。”
“什么刺激?”
她是个警察,对于这种案子经历得多了,也没什么觉得难以启齿的。只是,桑飞是她的战友,桑妮她也当妹子看待,再加上宋天杨和桑妮曾经还有过那么一腿,所以,当这么难堪的真实要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
但也真的只是一下下,便坦白道:“她,被人糟蹋了。”
“什么?”
宋天杨心头一紧,瞬间被这句话震得头皮有些麻。
他对桑妮确实很失望,所以也有段时间不肯再理她,可是,他再怎么也是盼着她好的,只不过希望她不要再纠缠自己罢了。可是,她居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想到桑妮那软弱爱哭的性子,他也忍不住抽痛起来。
他曾答应过桑飞要好好照顾她的,可现在…………
他该怎么跟死去的桑飞交待?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