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尔，我能控制的力量一时半会儿肯定赶不过去，麦卡勃的情况德科家族必须自己处理了。不惜一切代价，把矿污染掉！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就走，不要停留，如果成功，就是对奥术城邦的大功一件。北方见！”

努尔科金牧师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口气里没有留下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家族损失惨重，但是依然只能接下赛科韦博的任务，阿贝尔的意识一时神游。慎已经回菌林搜索幸存者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家族除了他们能不能有别人生还。

阿贝尔抬头看了看不算温暖，也不耀眼的太阳，多日不见光明的他对于这么明亮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他也从来没觉得热带地区的冬天也以这么冷，似乎严寒这个北方的专利，什么时候被热带剽窃了去。

“阿贝尔！阿贝尔·德科！”

“啊，什么事？”阿贝尔突然从恍惚中惊醒，戈登已经用从葛兰手里抢回来的材料简单制作了一小管样品，猩红色的液体在小试管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液体里面的固体杂质也在慢慢沉淀，试管底部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分离。

“走什么神啊？”戈登一连喊了阿贝尔好多次，阿贝尔都是神游物外毫无反应，只得大吼了一句阿贝尔·德科的全名。得到了药剂配方，他们还需要那几块宝钻做实验，估计一下效果怎么样，戈登终于完成了配比，但是需要阿贝尔帮助接下来的流程。“把奥术护盾升起来。”

阿贝尔口中开始念咒，很快，一个球状的护盾出现，将戈登手中的晶能宝钻托住。戈登抽出手，打开装着污染药剂的塞子：“能量加强，这个药剂会加剧能量波动，我担心你这个可能不够用。”

阿贝尔点点头，手头一紧，能量盾上的六芒星符文瞬间凸显。不同于之前需要大范围防护的使用，这次阿贝尔只需要把精力集中在一个小小的球体上就行了，因而所有的奥术符文可以特别清晰。

“把最上面的去掉。”戈登是一个奥术师，也是一个技术人员，这种简单的实验信手拈来。话音刚落，阿贝尔就撤走了护盾球最顶上的几个六边形，顺着孔洞，一滴猩红色液体就缓缓滴到了球底的宝钻上。

戈登将试管重新封上，说道：“封……”

“口”字还没出口，护盾球内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整个球内白雾弥漫、砰砰作响，所幸的是阿贝尔已经将护盾球完全封了起来，爆炸才没有影响到球外。而作为施法者的阿贝尔，被连续不断的爆炸弄得猝不及防，即便听从戈登加大了能源供应，也能看到他脸上沁出了不少汗珠，似乎在全力施法才能维持住能护盾球不会再爆炸中碎裂。这么大声势的爆炸，也让在一旁查看慎带回来的地图的谢维尔也频频侧目，只是他需要找到图门人矿脉的弱点，几次之后就重新仔细分析地形，不再注意。

十几秒后，宝钻的爆炸终于停止，阿贝尔随之不再给护盾供能，但是掉落的不再是宝钻，也没有药剂的踪影。

一尖齑粉。

反应过后唯一的证明。

戈登蹲下身子，用手指捏起了一部分，摩挲之后得出了结论：“这个药剂的效果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在瞬间引爆了宝钻内的能量，宝钻的躯壳都承受不了这么剧烈的波动，直接粉碎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把足够多的药剂倒进附近的矿点就行了。”谢维尔拿着地图走近，准备和两人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但是问题在于图门人有这么多矿，一个一个跑根本来不及，我们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相对于大奥术师的冷静，阿贝尔就有些不淡定。一滴药剂、一分锊宝钻，引发的爆炸他一个超凡者差点没兜住，虽然他还不是大奥术师，也远比不上两位叔叔，但光从两人对待这事的态度他就知道了差距。再想想赛科韦博给了多少材料，伍德估计说脚下到底有多少宝钻，到时候爆炸会有多大声势？

“河道。”装甲不全的慎终于从菌林中走了出来，顺带也给两位大奥术师了一个方案，“宝钻形成过程中有一段时间是结晶水化合，地下矿点一定和河流是接壤的。图门人地图中标注出来的大矿点，几乎全部都在河道附近，或者在暗河附近。最大的矿据说是暴露在地上河里的，只要碰到一点污染的就是一整片。而且图门人的矿物运输有大问题，几乎全部堆积在东北方的密道里，密道附近就是矿区，爆炸引发山体滑坡，这些矿肯定统统埋住，就算没被爆炸波及，也没人挖的出来。”

戈登听慎说完不禁笑了起来：“我说野蛮人，这么多年了宝钻形成过程你还记得呢。那就河道吧。”慎的推理有理有据，戈登也清楚这个计划慎既然说出了口，那就表明很可能能成功。

听到“野蛮人”这个称呼，慎倒也没生气，反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没办法，奥术师当了二十几年，想忘也忘不了。野蛮人是慎刚刚加入家族是很多人对他的称呼，现在还敢这么叫他的，也只剩德科家的老人了。

“那这样的话，向东一公里左右就有一个沿河的矿洞，我们强行突破的话应该能打进去。”谢维尔倒是看着地图给出了后续的方案。

“慎，”听到家族长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谈笑，阿贝尔忍不住打断，“伍德呢？艾伦呢？”

慎在瞬间也回归了以往严肃的样子：“我下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好几个佣兵的尸体，伍德……死了。”

阿贝尔摇了摇上唇，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意外，被一群狼狈群起发难，一个普通人哪里有幸存之理？艾伦呢，阿贝尔继续问道，手中不由握了拳头。

“没找到。”

本来已经准备听到艾伦死讯的阿贝尔，听到这个结果疑惑了，什么叫没找到？阿贝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没找到人，附近的菌片上没有活人，菌床里也没有陷下去的尸体。而且，”慎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语言，“反倒是死在菌片上的佣兵，伤口很奇怪。”慎这么一说，戈登和谢维尔反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以慎的见多识广，居然会有让他感到有趣的伤口？

“死于贯穿伤，可能是暗器，也可能是匕首。但是整个创口里面我找到了菌液的残留，应该是来源于菌床。”慎详细地描述着死亡佣兵的样子，同时给了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奥术，认为把菌液抹进伤口，不太可能这么均匀。”

“水系奥术？”谢维尔给出了一个猜测，如果是调动菌液杀人，那么第一反应就应该是水刀这种奥术师可能会用到的奥术了。

“不可能，”阿贝尔插话进来，“菌液的成分很特殊，水系奥术咒语对他不起作用，我试过了。”

谢维尔见阿贝尔这么说就不多话了，只是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有趣的小子。

阿贝尔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指甲掐到了手心的肉，直接迈步想要重返菌林：“我去找他。”而慎这次一改平日作风，直接挡在了阿贝尔身前，表达了一个“你不能去”。

“阿贝尔，”戈登已经开始重新取材料准备配置更多的污染药剂，见到阿贝尔这样，只能重新走回来，“慎肯定已经去找过了，找不到，在菌林这种地方，走散了就是走散了。”

“但是……”

“没有这么多但是。”戈登的语气变得冷漠，“我们为什么损失了这么多人之后反而变得乐观了？因为这件事情结束了，损失再也不会变大了。家族的确损失惨重，但是我们是有收获的，我们手头有几百分锊的宝钻，艾伦的冰冻术卷轴，以及如果完成了赛科韦博的任务，这个承诺代表了什么你很清楚。”

阿贝尔沉默，但是拳头攥得更紧。他能当这个名义上的掌事人，自然能想通其中关系，但是代表家族出来了这么多次，这是第一回，阿贝尔面子对这么残酷的情况，以至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知道自己的弱小，甚至都无法护人周延。但这一次不同，如果之前的情况是他力所不逮，而明知艾伦未死却什么都不做，就是抛弃了自己人，更打破了他之前给出的承诺。

“他已经死了。”慎合乎时宜地补了一句，“的确死了几个佣兵，但是应该还有五六个活着，栾卓也活着，你觉得他们会放了这小子？后脑有伤，实力低微，阿贝尔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能活下去？”

阿贝尔继续沉默，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他应该怎么做，只是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对着。

“阿贝尔，看到这些宝钻的粉末了吗？”戈登从地上抓了一把宝钻齑粉，这么碎的宝钻，内部结构已经完全破碎，完全没有任何的价值了，“你想想到时候有多少宝钻会爆炸，麦卡勃还会不会存在，这么大威力我们都不安全，到时候必须一飞了之，你带着一个拖油瓶，跟得上吗？”

戈登的话像是一把重锤一锤一锤敲在阿贝尔心头，让阿贝尔呼吸困难，完全喘不过气来。阿贝尔知道，爆破一旦开始，他自己都必须避其锋芒，更不要说保护着别人一起。终于，阿贝尔狠狠吸了一口气，但是就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叔叔，我来帮你。”

艾伦，对不起，我食言了。